的生命。
村庄里的黎民百姓对改朝换代能够过上好一点儿日子的唯一希冀,像肥皂泡儿遇到狂风一样破灭了、没影儿了。除了男人互相尴尬地看着光光的脑袋,女人看着晾晒的长长的腥臭裹脚布,都表现出少有的一脸茫然的傻笑。
街上依然不断来回拉锯似的过队伍催粮派款抓壮丁儿,老百姓照旧还得像牛马一样耕田交租上缴皇粮,照旧还得养儿育女、屙屎拉尿。改朝不改朝、换代不换代,似乎与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们唯一看重和关心的是田地里的庄稼,他们唯一担心和惧怕的是战争和天灾。
像冷兵器时代的古城堡一样的这个村寨,耸立在以大象为地域图腾的黄河中游与下游分界的北岸,远看像被历史遗忘的先民部落。
圈着这个村寨的黄土寨墙,是用黏性十足的黄胶泥夯建起来的,黄胶泥经过岁月的染色,呈现出青铜般的古韵,透出一种化石般的历史气息。
每当夕阳照在寨垛上的时候,给人一种苍茫神秘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在沙漠里看到一艘被半埋在沙粒儿里的古船,使人产生一种遥远悲凉的追忆。
围着黄土寨墙一圈儿像护城河一样的壕沟,大约有三人深,宽度能并排走下两辆牛车,衬托得黄土寨墙高不可攀。黄河涨水的时候就灌满了一壕沟河水,迟个两三年才能干涸。一旦干涸壕沟里就热闹了起来,像黄面糊涂一样黏稠的泥巴水里,翻滚跳跃的鲤鱼和蠢蠢欲动伸头探脑的与黄泥巴颜色一样的老鳖,就成了村民竞相捕捞的对象。
这是一座既不雄伟也不壮丽的泥巴寨子,虽然坚固厚实的寨墙大约有三丈多高,但与官府重镇用砖石砌成的城墙相比,还是显得低矮原始但很有生气。若把圆圈儿形状的寨墙拉直,足有八九华里的长度。用石硪夯实的厚厚黄土寨墙,就像守卫村庄的勇士的盾牌、铠甲,人们期望它能够挡住和化解黄河浪涛对村庄的冲击,挡住和抵抗匪帮对村庄的抢掠。
由于岁月的浸润和大自然的恩赐,厚实的寨墙似乎变成了花草灌木生长繁衍的沃土。寨墙上生长着许多知名和不知名的野花灌木,野花灌木中间盘踞着争相攀爬的荆棘藤蔓,荆棘藤蔓上被野性十足的蔷薇强势地缠绕覆盖着,蔷薇身上长满了像蒺藜一样的尖刺儿,使善于攀岩的贪嘴山羊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