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超风的手在桌面摸了摸,最终按住那张人皮,身子一哆嗦,没错,这正是她不知何时弄丢的九阴真经。
“这个为什么在你手上?”
楚平生盯着她弄断一截的小指指甲说道:“你在归云庄和江南六怪动手的时候,朱聪施展妙手空空把它偷了去,之后把匕首还给了郭靖,把这个给了我。”
“那你”她没有把皮子揣回怀里,手慢慢移开:“伱真的要把它还给我吗?”
楚平生撇撇嘴:“我不是说了吗?等我得到载有内功心法的上册,一并拿给你,何况是本就属于你的下册。”
多少武林高手为了得到它大打出手,家破人亡,她跟陈玄风,一个埋尸漠北,一个瞎了双眼,半生漂泊无依。
可是现在
“我梅超风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收了你这个徒弟。”
楚平生欺负她看不见,狂翻白眼。
“都说了”
他刚要强调自己不是她徒弟,没成想她的手猛地一拍桌面,将皮子震到空中,运爪如飞,指影交错。
嗤嗤嗤
转眼间皮子化作无数碎片,像雪片一样落下。
不说这皮子上面记载的是九阴真经,单说来历就不简单。
陈玄风将九阴真经的内容刻在胸口,当年漠北一战,他被郭靖用匕首刺死,临死前让梅超风把胸口皮肤切下好好保管,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贴身携带,珍若性命。
时至今日,居然把这具有双重意义的皮子亲手毁了。
“你这又何必呢。”
她面目呆滞坐在那里,任由皮屑洒落,掉在她的身上和地下,过去许久才用嘶哑的嗓音缓声说道:“我不回桃花岛了。”
“”
梅超风的状态不太对劲啊,楚平生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身后有一坛酒,你把它拿过来,陪我喝几杯吧。”
楚平生偏了偏身,看到柴禾堆旁边放着一坛酒,上面盖着用红布包裹的塞子。
他走过去抱起酒坛子,又拿了两个粗瓷碗,哗,把酒倒满,一个推给梅超风,一个给自己。
“干。”
梅超风抓住碗沿,端到唇边,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个干净。
楚平生也平举粗瓷碗,一口饮下。
米酒读数不高,喝着还有一股清淡的甜味和酒曲香,想想水浒传里的“三碗不过岗”多少有点好笑,放到现代社会,是个人都能整几碗吧。
“再来。”
嘭,梅超风把碗放下。
楚平生又给她倒了一碗。
“干了。”
她又一口气喝个底朝天。
楚平生没有应付事,也跟着她一口干了。
“再来。”
“”
以前她是女魔头,现在两碗酒下肚居然转了性子,变成女中豪杰,要了一碗又一碗。
随着酒坛见底。
楚平生摆摆手,噗通,往桌面一趴,含混不清地道:“不能喝了,我不行了。”
说完便一扭头,闭上眼睛小声哼哼,鼻孔喷出的气也变得粗重不均匀。
当然,这一切都是装的,以他的体格,别说一坛米酒,就算一口气连饮三坛、五坛,都不会有任何不适。
他倒要看看,梅超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徒儿,徒儿。”
梅超风轻唤两声,见他不应,抱起旁边的酒坛,咕咚咕咚,把剩下的酒水全部倒进嘴里,喝完将坛子往地上一丢。
啪!
酒坛摔得粉碎。
楚平生依旧未动,只是动了动嘴唇,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梅超风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去,带着些许紧张,小心翼翼地把手掌贴在他的脸上,上下摸了摸,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记住他的样子。
“你不要怪我,是我对不起你。”
楚平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我在酒里下了药,是师父给我的逍遥散,他说吃了这个,可以不受痛苦地死去,还许诺我只要杀了你,就让我回桃花岛。师恩如父,如山,我不能不报,但是你我同样下不去手,现在好了,你喝了这毒酒,我也喝了这毒酒,从今以后,我梅若华跟桃花岛再无瓜葛,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是韩小莹,还是全真派的老道士,再也别想把你从我手里抢走。”
梅若华伏下身子,趴在他的身边,几乎就是脸贴脸。
“当年贼汉子被江南六怪杀死,我也瞎了,那时本该随他去的,但是我不甘心,想要帮他报仇。这十几年来,我躲躲藏藏,强练武功,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谁敢招惹我,我就杀光他们,谁算计我,我就先下手为强,直到遇见你”
“你跟那些人不一样,有时候我会想你是不是贼汉子轮回转世来帮我了,但是时间对不上可笑我一个为正道不齿的女魔头,居然也会动这种心思。”
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好,是酒后吐真言也罢,总之楚平生听得心情颇为复杂。
梅若华又摸摸他的眼,鼻子,然后是嘴,直起身子“看”向门外,大声说道:“张长发,殷氏。”
很快,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农舍的主人在门外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