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南安州,城墙之上!
昔剌亦听着周围的喊杀声,
浑身甲胄破碎,脸上身上沾染着茫茫血污。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手中长刀,怔怔地看了过去,瞳孔微微摇晃,几次想要急促呼吸都被他憋了回去。
长刀之上,沾满了血迹以及碎肉,
最为明显的,是其上一个个将近三寸的豁口,
原本锋利整洁的战刀,此刻变得如同梳子。
夕阳的余晖斜洒在战场上,
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健硕的身体变得扁平瘦小。
昔剌亦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明军无穷无尽,黑压压一片,仿佛要将南州整个城池吞噬。
昔剌亦,这位新任的麓川第一勇士,心中总是不甘。
不甘得不到重用,不甘拿不到勇士的头衔,不甘比不过罕拔,不甘比不过阿鲁塔以及纳布迪。
现在,他拿到了第一勇士的头衔,
心中的不甘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无穷无尽。
他曾以为,凭借勇武,
足以在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足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然而,现实却如冰冷的刀锋,无情地割裂了他心中所想。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
个人勇武,在庞大的军队面前,竟是如此渺小,如此无力。
昔剌亦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与绝望。
原来,一直坚持的路是错的。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生的缩影,
那些曾经的战斗、牺牲、坚持,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开始怀疑,开始动摇,所追求的一切,是否真的有意义。
“第一勇士,真的有意义吗?”
昔剌亦声音沙哑疲惫,还带着虚弱,
他靠在城墙上,看着无穷无尽的明军,以及不时攀上城墙的明军,怔怔出神。
个人勇武守不住南安州,甚至守不了一日。
昔剌亦体内最后一丝力气被一点点抽离,慢慢倒在地上,
尽管浑身染血,他依旧没有死,
他靠坐在城墙上,感受着体内鲜血流逝,感受着视线模糊,回想自己的一生。
一幅幅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停闪过,
很快,画面定格在了大军离城的那一日,
那一日他意气风发,势必要守好大军后方。
可现在,大军消失得无影无踪,来的却是明军?
大军怎么了?
将近二十万大军,战兵将近八万,就这么被明军消灭斩杀?
昔剌亦不信。
可心中随之而来的答案,则更让他迷茫,
大军没有继续攻向楚雄,那去了哪?
还是国主根本没有想过继续向着楚雄府攻打。
昔剌亦忽然笑了起来,眼帘低垂,神光愈发黯淡,
既然如此,那他在这里坚守为了什么?
饵料吗?
应该是吧。
昔剌亦闭上了眼睛,没有了动作。
周围战火弥漫,火炮的爆炸声以及喊杀声一刻不停,空气中弥漫着焦躁,恐慌。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渐暗,
原本激烈的炮火声也慢慢停歇,喊杀声不再,
只有一些火焰灼烧木头的爆炸声,时不时响起。
黑暗笼罩了南安州,使得南安州一片死寂,活人寥寥。
等到深夜,南安州才重新亮起了灯火,
城墙上的大旗被重新更换为明国旗帜。
在整个城门楼上,还插着一杆镶嵌着金丝的‘沐’字大旗,在微风中咧咧作响。
很快,剧烈的马蹄声响起,
不知多少马儿在黑暗中嘶鸣,渐渐远去。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同样响起,
一同响起的还有成群结队的甲胄碰撞之声与嘹亮不齐的脚步。
包围南安州的明军缓缓撤离,
在不到两个时辰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何处。
......
大理,定边。
此刻正值黑夜,定边城中却一片灯火通明,
不论是街铺还是民宅,都已经点燃了灯火,
小小的灯火只能照亮为数不多的地方。
但满城灯火,已经能将定边城齐齐照亮。
定边城周围,密密麻麻的麓川大军坐落有序,
漆黑的营帐连绵不绝,
火光在城外连成了一条包裹着整个定边城的长龙,显得尤为壮丽。
定边城的四方城墙,
整齐有序地站立着军卒,手中拿着弓弩火铳以及石雷,
一众应对攻城的防御器械也早已经运送上城墙,
每一个缺口附近,都有一大桶金汁,
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上面还冒着腾腾热气。
但不论是军卒,还是行走在其上的将领,
都对这种难闻味道视而不见。
在生死之前,一切都可以无视。
龙虎卫指挥使邓志忠此刻身处东城墙,
手中拿着千里镜,不停地遥望远方,看着源源不断的麓川兵从山林中走出,
继而进入到早已搭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