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的突然发飙,包括阿仁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看着王绥双脚还吊在马背上,口中的门牙却被青石板磕掉好几颗的狼狈模样,范二的气也就消了下来,继之而来的是一种不知该如何收场的郁闷。
这货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戚,这么对他是不是有点过了?
范二正想伸手把王绥拉起来,与王绥一同骑马的人都下了马,领头的少年更是高声呵斥起来,“大胆狂徒,竟敢在城中撒野,心中还有没有王法啦!”
范二循声看去,便见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皂罗袍的十三四岁的少年挺剑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仆从,也都夹枪带棒的。
虽从装束中可以看出这少年出身不凡,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做派,就实在是讨厌了。
范二看着王绥的惨象,原本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但被这少年倒打一耙后,本就不多不多的怜悯顿时便化作了愤怒。
范二冷冷地看着少年,而后一脚踏在王绥支撑在青石板的双手上。
双手撑着冰冷的青石板本就难受,突然又被范二一脚踩下来,王绥顿觉疼痛穿心刺骨,使得他情不自禁地惨叫起来。
“你……”华贵少年走近,眼看范二对自己之语不屑一顾,顿时气得要拔剑。
却听“当”地一声,站在范二身旁的阿仁已突然暴起,他手中的双节棍瞬间就打掉了那把指向范二,却来得及出鞘的剑。
“打歪了。”阿仁尴尬地苦笑起来,他原本想爆的是对方的头,却砸掉了他的剑。
“以后要多练习。”仿佛是夫子督促学生一样,范二说完这话,便缓缓拔出了手中的江流。
阳光洒在剑身上,如同一泓江水流淌。
听着阿仁打掉了华贵少年的剑,又目睹范二拔剑,王绥终于看清了范二的脸,当即惊叫
起来,“表哥,你可别乱来啊!”
华贵少年似乎被吓傻了,但他的仆从还是拼命护卫在他身前,色厉内荏地喊道,“不可对会稽王世子无礼!”
会稽王世子?
范二得知眼前的少年是司马道子之子司马元显时,心中也是一凛,司马元显这孩子志大才疏,和王恭差不多是一路货色,都生了一副名士的皮囊,却每每睚眦必报。
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他是不可能的,可放走了他,就得做好承受他那暴风骤雨般的报复了。
这该如何收场才好啊?
诸般心思一闪而逝,范二很快便堆起了笑脸,做出人畜无害的样子对司马元显施礼道,“原来是会稽王世子,在下范逸之有礼了,想不到会有这样的误会啊。”
司马元显对范二川剧变脸般的表演搞得脑筋短路,喃喃道,“误会?你就是最近声名崛起的范逸之?”
“世子也听过在下的贱名吗?世子也知在下与蓝田侯府的关系吧?”范二对司马元显点了点头,又转向还被马镫吊着的王绥笑道,“表弟,咱们这也算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不会怪我无礼吧?”
身处如此尴尬的境地,王绥除了隐忍仇恨违心地妥协,又能如何?
满意于王绥的屈服,范二潇洒地用剑割断了连着马镫的绳子,而后附在马儿的耳朵上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众人皆不解范二到底在做什么,却听那马儿一声悲鸣,而后就不屈地倒了下去。
马儿的心脏,已被范二一剑刺穿。
突然的变故,吓得司马元显等人脸色煞白,范二却已扬长而去。
阿仁首先反应过来,急步追了上去,司马元显则坐倒在地,无力地叹道,“范逸之……”
“吾之旧友吊似卿,而今坟头绿草盈。”
莫名其妙的两句歪诗被范二缓缓
吟出,他远去的背影显得落寞无比。
仆从们正要上前追赶,司马元显却看着地上的死马兔死狐悲起来,摆手阻止道,“让他去罢。”
经过刚才的突变,离开了乌衣巷的范二也没了逛秦楼楚馆的心思,只是大步往家的方向而去。
过了朱雀大街后,范二才发现阿仁今天似乎不同往常,他不但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而自己看他时,他眼中也满是躲闪。
想明白其中关键,范二便停了下来,阿仁差点一头撞到他的后背上。
范二看着阿仁依然躲闪的眼神,认真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感觉我变得很可怕?”
“我……”阿仁想否认,却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刚才那匹马是我见到的第一匹马,但我却亲手杀了它,你以为我就好受吗?”范二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沉声道。
“第一匹马?上回蓝田侯府的信使所乘的马他没见到?以前在京城不也见过马?应该是这回到京城所见的第一匹马吧?”
范二还不知一句无心之语暴露了自己,好在阿仁的脑洞并不大,也没多想。
范二自顾自地说道,“司马元显这人心眼很小,如今既得罪了他,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会展开报复了。我杀马也是为了立威,我只想告诉他,我敢杀马,也同样敢杀人,现在就看是比谁更狠的时候。”
说出这话,范二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变了。
“儒以文乱法,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