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望着那浩瀚的夜空,又似是望着那空无一人的黑暗之处,宁婉君的神色越发难以捉摸,却又镇定自若。
轩辕鸿的眸子在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零星半点,那样在晦暗之处,也会发光的人,好似暗夜的一朵柳岸之花,绽放于暗之春日,点亮一束束的光明,莹莹之光映照明月,却不曾失色半分。
竖日明月楼。
铃声作响,摇曳生辉,门庭之前伶仃声响缓缓传来,那声音柔和一直到了宁婉君身前。
霎时,宁婉君便瞧见一盈盈美婢的手间扶着琉璃玉壁,低垂银铃摇曳作响,耳畔听闻的轻柔的声响,“请,这边来。”
明月楼雕梁画柱,清丽华贵,正是达官贵人的交流聚集之地,宁澈也曾来此厮混。
“怎么样?姐姐,是不是还不错? ”宁澈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掌,颇为得意,少了几分往日的沉静。
宁婉君强忍住自己想要用手去敲他头的冲动,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寻常都是跟那些狐朋狗友到这里玩的?”
见宁婉君不悦,宁澈倒也不恼不烦,只是嘻嘻一笑道:“姐姐,逢场作戏何必当真。”
“是我有些过于了。”宁婉君闻言眯了眯眼睛,唉唉低叹一声——对于,她这个弟弟,她好不容易救了他的命,实在是不忍心看他另外走上歧途。
虽知晓过于敲打他,反而会领他心生烦闷,但终究忍不住出言去管。
不待宁澈再言,她敛衣跨入明
月楼,跟着手执玉壁的美婢前行进入雅间。
雅间之中,清香氤氲,薄纱珠帘无风止静。
明月楼大堂之中,高台骤离立,上面摆设琴台。
有一清逸先生,敛衣而坐,指节分明犹如翠竹一般的手指,在粗细不一的琴弦之上挑抹拨弄之间,幽幽琴声传出。
宁婉君心下颇为吃惊,抬眸去望,只听闻那琴声很是浅淡,曲调极其自然。
乍听之下,便觉犹如绵绵雨声在耳侧轻声细语,深幽空谷之间云雾缭绕,那声音在寂静万物之间,从遥遥远远的天际传来。
禅意非凡,宁婉君不自觉的微微眯眼,只觉得一曲虽尽,但意由更甚。
再睁眼时,她的目光却凝视着另一边的雅间,素手绕动那天青色茶盏,轻珉一口,茶香四溢间。
她深色的眸子低垂,眼中讥讽意味更浓,呵呵冷笑,沉声道:“实在是没想到,他果真……”——一如往昔一般沉不住气。
呼延睿蹙了蹙眉,伸手敛袖端起茶盏,抿唇间,微微打量着对坐着的人,颇为不耐。
那人深衣广袖,外间披着纯黑斗篷,他敛下那斗篷这才露出了原本藏在暗处的一张脸。
微微泛红的发色颇为惹眼,他入座间却也不见对于呼延睿的毕恭毕敬,好似与一个人普通人相见一般。
他的这般做派倒是让呼延睿略微不爽,正欲发火,脑中便一阵清流略过,思及来前,左诚曾说的话,不由按压下心中的怒息。
“
长公子,久等了。”那人不紧不慢的入座后,竟将将饮下一杯茶,这才开了腔。
呼延睿按压下心中的怒息,垂眸间低声道:“与贵人相见,多等也无妨。”
“长公子客气了。临行前主子千叮万嘱,命在下一定要将此物交给公子。”红发人含笑,从袖口之中取出一方书信,推到呼延睿的面前。
呼延睿垂眸瞧着那一方书信,耳边不疾不徐传来的琴声,被他忽略。
他扫过那红发人一眼,眼神越发深邃,红发人是原玄凤王部族的象征——此间谁人与他合作,已是明了于心。
他瞧了瞧那书信之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只是草草一眼瞟过,便面含笑意,“贵主有心了。”
“此番前来大殷面圣,听闻大殷圣上康健堪忧,这才特意来献上灵药。”红发人垂首,却是不疾不徐的说着,好似无用之言。
呼延睿神色越发幽深,听闻此言,眼中却是一亮,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才又沉声言道:“贵主,此番心思未免……”
红发人轻声一笑,却似有轻佻的寒气从他的口中传出,“公子为长多年,自然能够继承遗位,这也是主子所期望的。”
呼延睿听闻此言面色青白交加,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好似在犹豫一般。
那红发人倒是上道,趁热打铁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长公子应当比在下更明白这个道理。”
呼延睿呼吸声更为急促,像是在压抑着
什么情绪一般,他微微垂眸眯眼,拿捏着茶盏的手也微微颤抖。
似是为了宽心舒体,他颤抖着饮下一杯温茶,眼中闪过一抹凌冽,终究只是含笑瞧着那红发人,“贵主,真当是好大的口气。”
红发人心中嗤之以鼻,他瞧着呼延睿故作镇定的模样,不由轻声一笑道:“长公子应当明白,如今长公子已失了势,我主不过是略微就此事指点一二而已。”
呼延睿面上一片发白,眼中似有流火怒息,却终究只是起身,沉声冷冷道:“呵……”
再也无法忍耐,他微微眯眼,无言快步出了那雅间,应和着那如若潺潺流水一般的琴音渐行渐远。
“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