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安大人这精气神,莫非今日遇到了什么好事?”湘王进了正厅,看安德全眉梢间掩盖不住的喜色,于是开口问道。
安德全见湘王出现,忙拱手道:“下官拜见王爷,冒昧求见,还望王爷恕罪。”
湘王先请了安德全入座,才不慌不忙道:“都说你安大人性子谨小慎微,本王也觉着如此。如今都做了朝廷的三品州牧了,怎地还如此多礼?”
安德全讶异道:“原来王爷都知道了?”
“前几日便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估摸着朝廷的旨意就算慢一点也该到了。安大人今日难道就是来向本王报喜的?”湘王反问道。
安德全在路上早已想好说辞,因此毫不掩藏:“回王爷,下官寒窗苦读三十年,外放太守才短短数年就成为州牧,这都多亏王爷的提拔栽培,下官必鞠躬尽瘁以报王爷的大恩大德!”
湘王呵呵一笑:“安大人无需如此,不妨实话告诉你,举荐一事看上去虽是在提拔你,但又何尝不是在帮本王自己呢?”
“王爷此言何意?”安德全不明就里。
湘王也不打算瞒他,开口说道:“皇上已登基一年,听闻太傅与中书令于国事上颇有不合,京中又有削藩的传言,在本王看来此事或被拿来大做文章。若真如此,我荆州最好先退一步,以观后续。”
安德全心想这应是王爷的真实想法了。荆州紧挨着京城,万一朝廷拿荆州开刀,那湘王就被动至极。倒不如放低姿态与朝廷做个交易,这样既能把握州牧的人选,不至于脱离王爷的掌控,又避开了朝廷的猜忌,湘王这招以退为进可以说是秒极。
见安德全仿佛已经想通了前因后果,湘王又说:“举荐你为荆州牧,也是见你这数年来兢兢业业,一心为公。把荆州交给你,本王才能放心。”
安德全急忙收拢心思道:“下官定不敢辜负王爷重托!”
湘王点点头,没有过多纠结此事,而是问道:“最近政事上可有难处?”
安德全连忙禀道:“有王爷关心,自无难事。荆州境内的流民各地府衙也已安置妥当,并照王爷的意思分发了土地。但现已过了播种晚稻的季节,新安置的流民尚需撑到来年的口粮。”
“还需多少粮食?另外襄阳城内物价几何?”湘王问道。
“根据各地官府报来的数字,还需八十万石粮食。现今城内猪肉鱼虾每斤值钱七八文、牛肉水鸡每斤值钱四五文、柴禾一贯铜钱能买三十担。米价稍贵一些,大约每斗值钱六十文。”安德全早已做好了准备,如数家珍。
“物价尚可,粮食倒不是问题,如今你已升为州牧,本王亦会将一应政事交还于你,你可自己做主。不过这拨下去的粮食你可得看紧点儿,要是被我知道谁把手伸到这上边来,本王可要唯你是问。”湘王提点道。
“王爷请放心,下官自会紧紧盯着,绝不会出任何差池!”安德全赶紧保证。见湘王暂无其他交代,想了一下又说道:“昨日还收到一份朝廷邸报,除我荆州外,皇上要在所有藩王封地悉数恢复州牧一职,吏部正在筛选官员,估计下个月就要全部放出去。”
湘王神情一滞,安德全忙说:“之前削藩还只是传言,如今看来怕是……”
湘王想了想,对安德全说道:“皇上此举是有些急躁,按说手里已握着六州之地,怎么也该缓个几年,再做打算不迟,如今吃相未免太难看了点。其余诸王倒还罢了,吴王和燕王可不是好惹的,只怕是要横生枝节!”
安德全也推敲过朝廷这样做的意图,便将心中所想告知湘王:“下官以为,这或许是朝廷有意为之,或许是要引蛇出洞?”
“幼稚!”湘王不屑道:“皇上以为扫灭了几个打得奄奄一息的藩王,就天下无敌了?只怕他要引蛇出洞,却没能耐收拾,落得个反被蛇咬的下场!”
“按理说太傅是老成持重之人,怎会出此下策?”这是安德全难以理解的地方。
“一朝天子一朝臣,看来太傅在朝中也要说不上话了。”湘王道出内中玄机。
安德全思索片刻,干脆硬着头皮说道:“听闻朝廷还要编练军队,咱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安大人。”湘王打断了安德全的话:“当前民事缓不得,兵事却急不得。咱们还是要先想办法,让荆州境内的流民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其他事待明年开春后再说吧。”
安德全之所以谈及兵事,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又见湘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顿时心神领会,告了声退,便离开了王府。
州牧大人见过湘王,自是心里放下了块石头。而巡城兵马司的黄大牙今日心情也是大好,连腰都挺直了许多,究其原因,还要从那刺客之事说起。
那日王爷下了索城令后,巡城兵马司的弟兄们将襄阳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刺客同党,倒是把城里的泼皮无赖抓了不少。
军士们一顿劳累,只能将无名怒火撒在这群街溜子身上,那板子“啪啪”落在屁股上,打得这群游手好闲之徒哀嚎连天,衙门仿佛变成了杀猪场一般。
大索三日无功而返,本以为上官震怒,兄弟们难免被臭骂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