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有时候也会瞧见她放下书卷望着窗外思绪飞远的模样,有时候她们在药房制药,沈苓会问到梁新月家中情形,再问“江篱”姬府的事,问姬朗家中几人,有何爱好,脾性可好,不一而足。“江篱”知她心思,便将郑辰琮编好的身份一一告知,其余问题便说自己也不甚清楚。看着沈苓意犹未尽的神色,“江篱”心下好笑:“阿舅可又欠了新的桃花债了。”
沈苓让两个徒弟每隔两日可回家一趟,“江篱”却道回舅家多有不便,不如伺候在师父跟前。有两回,沈苓将“江篱”带在身边回到沈府,程柏蘅因此见沈苓的祖母、父亲等人。因为父亲已经续了弦,沈苓也不是很愿意在家中多待,待上一个时辰很快也就回去了。有一回沈苓一定要“江篱”坐自己的马车回舅家去,说自己要去会友刚好顺路,待到了姬园还要下车目送“江篱”进门,这时姬朗匆匆从家里出来,说上一番客套话谢过沈苓。这时程柏蘅才知道,原来沈苓派了人手盯着姬园,姬朗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在家她都一清二楚。
馥阳还是隔三差五就去宫里给父皇母后请安,除了贴身宫女玉芝、内侍洪喜外,每回还必要沈苓伴随在身旁的。那时候“江篱”师姐妹俩便被留在公主府时继续制药、读书。
这些日子,馥阳的头风症犯得越来越勤了,几乎一两天便要犯上一回,多半是在晚上,每回去为馥阳按摩沈苓都是不带两个徒儿的。这一回,“江篱”正与知辛一道伺侯沈苓洗漱,馥阳的贴身侍女过来请沈苓,说公主觉得头皮发紧,似乎又要开始痛了。沈苓吩咐“江篱”先回房,让知辛跟自己一道过去。还没出得屋门,小丫鬟丹砂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过来,“江篱”心念一闪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以手指弹出,丹砂突然似被门槛绊了一下,一盆水直直泼了出去,知辛的半副裙子都被湿透了。知辛对着丹砂责骂了几声,便要回房换衣服,“江篱”顺手拿过衣架上的披风搭在沈苓肩上,小声道:“师父,晚上风凉,还是穿暖和些吧。”又提起知辛搁在一边的药箱便跟在沈苓身后意欲一同前往,沈苓迟疑了一下,担心耽搁久了馥阳痛得狠了,也就什么也没说便往外走。
到了馥阳所居的璧辉堂,沈苓只是吩咐“江篱”留在外面候着,自己则进了馥阳的卧房,接着侍奉公主的侍女们也识趣地退了出来。沈苓紧闭门窗,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开门出来,吩咐侍女道:“殿下已经睡着了,你们不得出声打扰。早上醒来时殿下会口渴的,要多准备茶水。”
在沈苓走过身边时,“江篱”闻到沈苓身上飘着一股香气,那香气似有若无极轻极淡,“江篱”跟在身后细细分辨,其中有杜衡、和罗、苏合、安息、沉香,隐隐还有曼陀罗的味道,还有一味略带酸涩的香味却是怎么也辩不出了。
“江篱”着急啊,眼瞅着沈苓与郑辰琮约定的十五天期限到了,可沈苓防她跟防贼一样,为馥阳公主治疗头痛的法子她还一点也没摸到门边。至于从沈苓那里嗅到的那种香味,“江篱”冥思苦想,把自己记忆里的药方香方捋了个遍,也没找寻到一点踪迹。从那日之后,除了在药房制药外,“江篱”便到沈苓书房中专门寻些药集香方来翻看,想找到那味异香的来源。她眼睛如同长在书本上,也顾不上再去偷看模仿沈苓,也顾不得再向师父献殷勤,连饭都要顾不上吃了。梁新月见了又忍不住嘀咕:“傻丫头这两天突然抱着本书不吃不动的,是魔怔了吧?”又想,“难道师父夸她用功了,她才这般表现?”遂也拿来几本医书坐下仔细翻看了起来。
虽才四月初,大晌午的太阳照出来的光也是热辣辣的晃人眼睛。一骑棕红马儿驶进了京城正阳门,马蹄蹋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嘚嘚”声,骑马的是一名年近四十微微发福的汉子,正是姬园的余管家。余管家穿过几条大街,拐了几个弯,很快进了姬园侧门。姬府门口不远处卖杏子的汉子见此情景,便朝坐在旁边面摊前吃面的男子打了个眼色,吃面的男子立时放下筷子,又丢下两个大钱匆匆离去,只留下面摊老摊主喃喃道:“难道是味道不好吗,这后生还没吃上半碗,就这么走了?”
姬园主院书房,郑辰琮坐在书桌前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见余管家进屋,便道:“坐吧。常山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余管家坐定后,小声禀道:“公子,袁总兵已派宋德玉率前锋营六千精兵埋伏在常山之中,只待斥侯发出讯号便可发兵瓮中捉鳖。”余管家停了停,看看窗外的日光,又道:“约摸就在今夜丑时。”
郑辰琮又问:“五行山那处死士营呢?”
余管家道:“那处与常山这处相比规模还要大一些,五行山山高林密,那死士营藏在深山里头更是隐密。只是此处与袁总兵的临汾大营相隔甚远,陈季拢共派出了七拨人马,凑了九千兵士,在宋德玉那边发兵后次日夜里动手。陈季人马得手后立即回撤,再与宋德玉会的人马兵合一处一起撤回临汾大营。”
郑辰琮将手中笔在笔山上搁下,抬眼望向窗外。此时艳阳高照,院中池塘莲叶已铺了半边水面,一朵睡莲盛放于平静的水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