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贺兰静江又亲自送了贺兰宝芝过府,许莼笑着将莱特先生介绍给了他们,然后又请了盛夫人出来相见,有着姜梅帮忙,加上莱特先生语言上也还过得去,一时竟相谈甚欢。
莱特拿出了他事先准备好的女王头像给许莼:“还请大人参详,命人绘上,做一套东方粉彩瓷样即可。”
许莼递给了盛夫人,盛夫人与贺兰宝芝看了看,贺兰宝芝笑道:“这头像是别致,但与咱们这粉彩瓷的爱留白的风格大不相容,容我回去想想,绘几套图样出来。”
盛夫人道:“你平日在挑选这些上是极有品味的,就等你画稿了。”
贺兰宝芝道:“多谢夫人信任。”
她看向莱特先生道:“我想看看莱特先生家乡那边的餐具式样,不知道可有参照?”
莱特微微躬身道:“有的,我此次正好带了一套我们的银餐具过来,正是要赠给尊贵的夫人。”
盛夫人笑道:“莱特先生客气了。”她却又问了些平日来回船的货量,来去的税款等等,莱特见这位盛夫人问得极内行,显然是真精于生意之道,心下暗自奇怪,
当下敲定了一些细节,安排了今后联络的人,盛长天先送了莱特出去,许莼则亲自送了贺兰兄妹出府,一边笑道:“本来将军给我下了帖子,明日该上门拜访,可巧今日这个巧宗儿,何不在府上用了饭。”
贺兰静江道:“今日匆忙,未曾备礼,且平日已烦劳令堂诸多,万不该再麻烦许大人。”他微微一笑:“我适才去赶马车的时候,看到那边跟着你的护卫在检查车驾,从马到车轴车底,上下周围一一搜检,十分仔细,想来许大人应该晚上还要出去,应有别的应酬。”
许莼面上微微一热,知道跟着他的护卫们确实十分谨慎,但却不知道原来出行前凤翔卫竟然还要检查过他的车驾。更想不到贺兰静江心细如发,如此敏锐,从这般小细节就能推断出他晚上还要出去,不由心中暗自有些佩服,想来他那些军功,真不是只靠着先祖威名,是真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
他含糊着混过去,拱手道:“将军不必与我客气,母亲都说了让将军多多教导我,本为通家之好,我字元鳞,将军以后叫我元鳞就好。”
贺兰静江道:“既是通家之好,元鳞弟却一直在喊我贺兰将军,我也只好一直尊称大人了。”
许莼被他几句调侃忍不住想笑,只好作揖道:“贺兰兄。”
贺兰静江又笑了:“我字守澄。”
许莼乖巧改口:“守澄哥。”
贺兰静江看也逗得他够了,这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元鳞弟弟,是哥哥该谢你,谢你为我妹子前程费心了。”
许莼在贺兰静江面前多少有些气短,只低声道:“既然是哥哥的妹子,自然也是我的……”他嘴滑说惯了,忽然惊觉贺兰小姐应该比他大一些,连忙尴尬改口:“我自然也是当自家姐妹一般看待……”然后再次想起自己和堂姐庶妹关系也不太好,这话说得越
发敷衍,着实有些口不应心,尴尬咳嗽了声掩饰着自己的嘴拙。
贺兰静江看着他脸色一变再变,几乎所思所想都在脸上,昔日接受盛夫人拜托之时,再想不到许莼原来是这样性格,忍不住直想笑,却见马车上贺兰宝芝忽然掀了帘子,姗姗下来,深深给许莼万福:“世子。”
许莼连忙回礼:“贺兰姐姐。”
贺兰静江道:“既是通家之好,该通名姓的,是宝芝姐。”
许莼乖巧道:“宝芝姐。”
贺兰宝芝抬眼道:“我心中有愧,向世子赔罪,不敢当世子这一声姐姐。”
许莼茫然:“宝芝姐客气了。”
贺兰宝芝眼圈微微发红,但仍然道:“我在教坊讨生活,学了些观人眉目猜人心思,勾心斗角之术,自以为聪明,堪透人间险恶,性情偏激,以为天下人皆为利益。此前对世子多有误会,以为世子荒唐,累得伯母担忧。”
“却未想到传言大谬,伯母和世子待人一片赤诚。今日听伯母说了,这与洋人做生意一事,是世子提议让我参与的。世子与我素不相识,却胸有高义,怜弱扶危。我之前竟还误以为世子是传言中的纨绔荒唐儿,今日看来我与世人一般浅薄。今后贺兰宝芝,愿为世子驱策。”
许莼骤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一旁的贺兰静江也陪着妹子一并深深作揖,连忙退了几步道:“嗳?真不必太见外了,都说了通家之好……我娘在国公府确实寂寞,有宝芝姐姐陪着挺好的,我这生意,确实需要人替我掌着,我还要多谢宝芝姐来日多加费心。这是互惠互利之事,真不必太过客气……”
贺兰静江看许莼确实是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善事,果然一派天然,笑着对贺兰宝芝道:“行了别把元鳞给吓到了,大恩不言谢,今后慢慢来便是了。”
他又宽慰了贺兰宝芝几句,送她上了车内,转头对许莼低声道:“她当时年纪小,没遇上真心对她好的人,元鳞不要计较。”
许莼忙着作揖,好容易把贺兰静江送走,这才擦了擦汗,看了眼身后的定海,咳嗽了两声:“下次检查车驾,避开点人。”
定海道:“都是府里马厩,还能怎么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