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徹向李姈告辞后,匆匆从南门出城。
“城南这么大,你去哪儿找孙巍?”张延问。
杨徹也不知道,但是他心中有个直觉,出城一定能够找到孙巍,找到方鉴。
窗外路边景色迅速掠过,草木抽芽发新,远处的田地中雪融麦苗青青,天上的云悠闲飘荡。
他脑海中忽然闪现玉泉寺山下小镇外的那所学堂。
“蒙正学堂。”他道。
“怎么会在那儿?”
“方鉴祖籍太康府屏州,那所学堂背后的儒商也是屏州人。”
落第举子,丁未年,学堂,不求名不求利的商人,不透露姓名,这些信息此时全部涌来。
当时他觉得不合常理,如今想来,如果这背后之人是方鉴,一切都能够解释。
马车一路狂奔到小镇外。
蒙正学堂门前停着一驾马车,学堂大门开着,里面传来蒙童们朗朗读书声。
杨徹下马,看到匾额上的字,与当年方鉴的字那么像,他被方鉴那些春联上的字蒙蔽,加之当时自己注意力在匾额日期上,更加疏忽大意。
当时他们就一门之隔,他就可能阻止他。
心中自怨。
进门就瞧见方鉴的小弟子拿着书从一间房中出来。
看到院中的来人,小弟子愣站原地。
“方先生在何处?”
小弟子朝隔壁院子看一眼,杨徹立即沿着回廊朝东边院子去,小弟子忙跑上来,拦在东院门口。
“师父正在待客,公子且到正厅中稍等片刻。”说着便做出请的姿势。
“什么客人?”杨徹故意问,朝东院内望。
“晚生不知,公子这边请。”
杨徹在东院门前站了须臾,院子中平静,只有身后院子中传来孩童们的读书声。
院子进门处的山石和几簇竹子遮挡院内的景象,不知里面发生什么。
孙巍带着人来,必然是问责,方鉴应该能够应付吧?
再看面前小弟子,比去年见到的时候个头拔高不少,长开了些,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再次伸出手臂做出请的姿势。
他朝身边张延示意一眼,随着小弟子朝正厅去。
“你叫什么?”他边走边打量小弟子,神色平常。
“林援。”
“何时拜方先生为师的?”他随口闲聊。
“四岁。”
推算起来,应该也就是舞弊案后一两年。
“启蒙挺早,听闻你已经考得秀才功名。”
“是。”
林援每一个问题都用极简的话回答,似乎不太愿意与他搭话。
二人到正厅,一名老仆端着茶水进来。
林援拿着书站在门边,目光打量着他,似乎怕他会偷偷跑去东院一般。
杨徹笑了下,示意他坐下。
林援不坐,就站在门边看着他。
杨徹打量了眼正厅,很朴素,除了字画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坐了一会儿不见方鉴过来,他起身细观起这些画作,画的都是先贤圣人。画作没有落款,但从用笔和画风,看得出是方鉴之作。
“你师父是个才子,不仅精通字画,书也读得很好,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中举。”他回头看了眼林援。
林援回望他道:“师父说您才是大才子,不仅字画出类拔萃,鉴画上更无人能及。师父还说,不出意外公子便是今科会元。今日会试放榜,公子拔得头筹吗?”
杨徹顿了顿,问:“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公子来家中见我师父那日。”
所以,那时方鉴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今科让孙巍落榜。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声音,紧接着方鉴走到门前。一身青灰色长衫,双手背在身后,发髻简单挽起,面上似笑非笑。
朝林援示意,林援忙欠身出去。
“你还是找来了。”方鉴迈步跨过门槛踏入厅中,在左侧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杨徹朝他走过去,“是孙巍?”
“是。”
“你让他落榜,他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孙巍得知自己落榜的时候,估计杀方鉴的心都有了。他筹谋那么久,最后功败垂成。
方鉴冷笑一声,“我让他去查落卷。”随手摆弄茶几上小瓶中柳条,说道,“我的才学他是知道的,拿钱办事,我自然想让他高中。之所以落榜,应该是考官们的责任。”
他揪掉柳条上的一颗嫩芽道:“主考官是柳澄,柳澄与他的先父和好舅舅素来不和,谁知道会不会背后搞鬼。”
“你在我面前有必要说谎吗?”杨徹在他对面坐下。
“我为什么说谎?”方鉴讥笑,“你不信?你现在可以回城去探听,说不准还真是柳澄背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