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楚阁,七楼。
“殿下,如今谢谦离开了京城,可要属下前往览州?”
兰竺和费游恭敬站着,对于之前计划好在览州杀谢谦的一事,如今忽然被殿下终止,感到不解。
“这不是殿下在雁城就计划好的么?”费游出声,问道。
殿下一路收敛锋芒,只为等一个机会。
让谢谦离开京城,待谢谦于览州遇刺,朝中势必会派兵援救,届时,一直暗养于雁城的八万私兵便可指兵皇城脚下。
这计划十年之久,一刻不得忘记过。
“暂缓行动。”商侑安神情冷漠,眉间仿佛淬了寒霜,不知在想些什么。
费游脚步上前,跨过了那道主仆之线,有些难以置信:
“殿下?这是杀了他的最好时机,如今谢谦身边,只有一位叫沈屹的。虽说此次行动并未将其人纳入计划内,可如今,他的妹妹是太子妃,背后有丞相支持。若是不能为己所用,还得趁早除去。”
“如今这局势看来,览州一行,既可除掉太子,又可断了沈家之后。就算没有杀掉谢谦,也可让沈家背上谋逆之罪。”
费游话毕,看向商侑安的脸色,想从其中观揣出什么来。
商侑安听完后,抬眼看了费游一眼,“确实不错。”
就在费游以为他会同意这番作为之时,听到了他极为轻的一声笑:
“可我还不想让他这么舒服的死去。”
“他还未曾尝过众叛亲离、失去一切的滋味,就这样杀了他,他会以为九泉黄沙之下,都是好人,那我岂不罪过?”
这话很疯,不像是眼前这个清冷贵气之人说出来的。
靠在椅上的男子飘飘然地拂过袖子,眼中深沉得可怕。
他想象着,执笔而立,一笔一笔划过桌面,好似在划开人皮般,一刀,又一刀。
如同那鞭子,一鞭一鞭打在那具已然腐化的尸体上,斑驳尘土间,隐约可见尸体之骨像。
那应是个清瘦的男子,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极深极深,刻入肋骨之上,直到人死,那把匕首都不曾被人取下。
明黄龙袍的男子手持藤鞭,面目狰狞,冠上冕旒剧烈晃动着,极近疯狂地弯腰看着眼前从坟中挖出来的尸体,冲它笑道:
“朕的好哥哥,你何苦要回来?我也不想杀你的,是你非要挡我的路!你为什么要同我争呢?你为何不待在你该待的地方?”
那位年轻的帝王怒极而癫笑起来:
“朕本该更为体面,本该得父皇器重,得母后嘉许才是,可偏偏你回来了,为何你总能轻而易举就让父皇喜欢你,看好你?最可笑的是,你居然不屑于这个位子?”
“这可是皇位啊......”
年轻男子摸了摸晃眼的龙袍,侧目视着那个死人。
他弑父杀兄,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东西,凭什么可以被商侑安不屑一顾?
“你在意什么呢?”他直起腰身,问着地上腐化已久的尸体,将金靴从尸体旁移开。
顿时几名宫人爬到靴子旁,小心翼翼地为其擦拭着。
只见那龙袍加身的帝王勾笑着,挑眉:
“你所在意之人,如今已是我的枕边妻,看着她曾蠢笨地为你做那些事,又蠢笨地杀了你,可总算有一件能够让朕得意的事情了。”
也只有她能真正的杀死你。
男子仰天一笑,几步摇晃,得意离去。
那具尸体被人几番挖掘曝尸,又被人次次埋盖,堆至半高的坟前,只有一名消瘦的女子和一块以血相刻的木牌。
寂萧无人的山间,魂魄男子就这般立于少女身后。
他模糊着脸庞,看不清神情,只能令人感受到强烈的怨气。
对何人的怨?
又是对何人的恨?
让这一具魂魄无法入土为安,亦是不肯入轮回?
“咔嚓。”毛笔折成两截,被人握在手中不肯放。
整个房间安静极了,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商侑安猩红了双眸,手中力道已然不受控,折断的毛笔,锋利扎入了掌心,在见血的那一刻,被人拿走了。
梦好似被人抽离开来,眼中逐渐清醒,他瞥向她。
兰竺心下一慌,手里握着两截的毛笔,跪在地上道:
“属下会助殿下拿到一切殿下想要的。”
商侑安淡漠地收回视线,慵懒嗯了声,后又对上费游视线。
费游低头,服从命令。
商侑安轻笑,他定要挑最好玩的惩罚,回馈于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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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珉出了相府,正准备上自家的马车回宫,阿集拉了拉她:
“小姐,那不是盛安王的马车吗?怎么还在这里?”
沈知珉抬头,见那辆马车还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