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空气里透着凌冽,从窗的缝隙里挤进来。
宋晚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偏头就见身边凑上来一道身影。
画铺的老板试探地问:“再下看宋老板从方才就盯着这副画许久了,若是喜欢,可以给您打个折。”
生意之人最会察言观色,宋晚又是店里的常客,他们自是殷勤客套。
宋晚看上的是一副人物画像,在四周一众山水写意画里显得格外突兀,可特立独行的同时,却又十分打眼。
人物描绘栩栩如生,尤其是神韵,只一眼好似就能感受到人物的悲喜。
宋晚礼貌一笑,指着墙上的画,豪爽道:”老板这幅画给我包起来吧!“
“好咧!”
见人眉开眼笑地上前取画,宋晚又打听道:“对了,我看这画的落款写着‘梧桐海棠’,名字倒是陌生,是你这新人?“
老板接话:“这小子不久前才把画挂在我这卖的!”
\"那你可知此人的真实姓名,家住何方?“
老板面露愁色:“这小子吧,往日里神出鬼没的,身份更是不愿多说,每月都会来我这一回寄卖他的画作,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还真是不知道。“
宋晚失落地点头,这家画铺里的画作大都是别人寄卖的,而那些人来自不同地方,身份背景复杂,只图个谋生的法子,不愿透露真实身份倒也可以理解,而画铺只要赚钱,便也不会要求太多,只让他们留下个“花名”便可。
不久前喻峥的新话本“翻红”,宋晚便借着这波热度,把话本故事里主角的“名场面”用画作的形式描绘出来。
不仅拘泥于冰冷的文字,而是通过图文并茂的方式,让读者更有沉浸式的阅读体验。
故此她这些日都在寻觅适合的画手。
只是当下的画手大都擅山水,轻人物,难得今日看到一个中意的。
“你看这样如何,若是此人再来,麻烦你务必将其留下,然后派人通知我!“
宋晚郑重其事的嘱咐,说话间从袖中取出银两交到老板手中。
“好好,再下记住了!”
银货两讫,宋晚捧着卷轴出了铺子。
临近新春,纵使天寒地冻,街上仍是人潮涌动。
街舍铺子都在为新年做准备,白皑皑的屋顶下,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炫目的红,尽显喜气之色。
宋晚一时也暗自思量起,新年需要采办的东西,铺子的,家里的,林林总总,数量可不小。
一想到又是笔大开销,眉头不由聚起来。
途径巷口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和身边友人抱怨,语气颇为愤然:”前头竟然有人再售卖喻峥的绝版话本,价格可贵了,竟要一百两,简直就是坐地起价!“
听到“喻峥”二字,宋晚的耳朵就警觉地竖起来,秀眉拧得更紧了。
千叶县的书铺都是有规制的,需得通过监察司的审查,记录名册的铺子才有经营的资格。
先不论那厮当街私自售卖书籍的罪名,光是用喻峥绝版话本的名号招摇过市,坐地起价,就足以令宋晚火冒三丈了。
要知道眼下这千阳县孰人不知,喻峥是她大神铺子的人。
到底是什么胆大包天之人,竟敢欺到她头上来了。
宋晚握紧拳头,决定去“砸铺子”!
说的好听是“铺子”,跑去一看,才发现充其量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摊。
支在脏兮兮的墙角,地上铺陈的蓝布上,放着寥寥几册话本。
摊子前倒是人满为患,卖书的是两个人,年轻的白衣女子蒙着面纱对着看客说的滔滔不绝,跟在后头的清瘦少年则一言不发,神色透着几分紧张。
隔得远,书册上写了什么更是看不清晰,真伪难辨,
宋晚隔着人潮吃力地张望,结果都是徒劳。
她只能暂且放弃,从前排几个看客的交谈里获取关键信息。
“真是喻峥的绝版话本吗,不会是假货吧!”
“我姐妹就有一册,还是早前好不容易抢到的,我前头认真比对过了,确实不假!“
两人的声音一字不落地灌入莫梧桐的耳里。
她眉目飞扬,笑声轻狂:“这位姑娘果然识货,本小姐这些话本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如假包换啊!“
对方听后,梗着脖子气急道:“可你卖的也太贵了些,一本书竟要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莫梧桐难得好脾气,双手叉腰:“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的好……”
像是突然断片,忘记要说什么,她哑了声,急切回头寻求帮助,小声询问:“俗话说什么来着?”
棠棣叹气,接话道:“物以稀为贵!”
“对对!物以稀为贵,你要是能在这千叶县找到第二个能卖这些话本的人,那本小姐就白送给你如何!“
这话落下,立时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莫梧桐轻嗤一声,暗骂好大的口气。
聚在这看热闹的人,大多是喻峥的书粉,虽然心动,却在这昂贵的价格面前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