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主道上的百草堂,乃千叶县中最好的医馆。
隆冬时节,天寒地冻,近些日得伤寒和咳疾的病人增多,在院中排成长队。
馆中的大夫实在忙不过来,恨不得自己能有三头六臂,一个病人从问诊到开药至少也要耗费一炷香时间。
若是遇到难缠的,自然耗时更多。
问诊的内室里此刻正燃着地龙,融融暖意将屋外的严寒隔绝。
百草堂的陈大夫已经给眼前人搭完三次脉了,可此人仍是不依不饶,声称自己“有病!”
如此难缠的病人,他还是头回遇见。
搭完第四次脉之后,陈大夫额上已是沁出一层薄汗。
他收回手,沉声道:“这位公子你就放心吧,你身体真的非常康健,脉象沉稳有力,一点事都没有!“
“不可能!“说话的白衣少年立时反驳出声。
他的容貌虽被面纱隐去,辨不清楚,但此人身形修长,气质卓然,下颚线流畅,从骨相上便能辨出长相不俗。
此时他露在外头的眉宇深深皱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瞠着,似是非常不悦。
喻峥用手捂着自己的胸膛,苦恼道:“这些日本少爷便一直感觉心悸,这心脏像不受控制似地跳得飞快,十分不舒服,往常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大夫,你再给我瞧瞧看,这到底是怎么病啊!“
“这……”大夫拗不过他,说着又搭上喻峥的手腕,这次搭脉的时间显然比上次久了许多。
喻峥见人眉头拧紧,时而叹气,时而摇头,暗自心惊,越想越害怕!
他这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
“大……大夫,你实话实说吧,本少爷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喻峥咬着唇,双手紧攥,面上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声音颤颤巍巍道,“本……本少爷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陈大夫几乎脱口而出道:“这位公子,您真的没病!”
喻峥怔住,语气坚定道:“不,我有!”
他若是没病,怎么可能这些日总是动不动心跳加速,而且面红耳赤的,这绝对就是病了,且还病得不轻!
陈大夫开始怀疑此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就不肯相信他的话呢!
眼见外头候诊的病人越发多了,陈大夫焦心难耐,真想快点把眼前这个难缠的人给打发了,但还是秉着医德仁心按耐住了性子。
他沉思片刻,又开口问道:“不如公子再同我具体说说看,你每次发病时的情形,且这心悸发作的频率次数,是时有发生,还是偶尔才有?“
行医者讲究望闻问切,既然病人一口咬定自己有病,他自也不敢怠慢,不好轻易盖棺定论,以免误诊。
“以前从未有过,就是近日才开始的……”喻峥忽然支吾起来,别别扭扭道,“近日我好像只要见到某个人时,这心里就极为不舒服,心脏怦怦直跳,似要破膛而出一般,需要许久才能平静下来!”
喻峥从小体弱,也看过不少医书,他当然知道这是心疾的症状。
只是这一连多日,症状不减,他一刻不敢耽误地就跑这医馆来了。
陈大夫凝眉,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再三确认:“您是说只是在见到某个人时才发病是吗?”
虽然不想承认,喻峥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那容在下唐突再问一句,此人是男是女,对公子可否是非常重要之人?”
喻峥被问得心头一震,心慌意乱地抿着唇,缄口莫言。
陈大夫似已猜到了几分,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也没有继续追问。
尴尬的沉默中,喻峥又话锋一转:“对了,除了心悸,本少爷近日眼睛好像也不知出了什么毛病,总之就是难受!“
医者仁心,好脾气的陈大夫只能立时起身,倾身过去,检查喻峥的眼睛。
半晌后,他又走到屋的另一侧,在墙上的那副山水画前停住,而后手指着画上的小字,问道:“公子可看得清这画上写的什么?”
喻峥循声望过去,下意识道:“作于风翎十五年,三月。”
很快,陈大夫便有了结论:”公子的眼睛也没事,双目清明,而且目力比寻常人还要好些!
喻峥顿时一噎:“不可能,那为什么我近日看到以前某个非常讨厌的人,突然就觉得极其顺眼了,这难道不是我身患眼疾所致?”
陈大夫:“……”
听他这么一说,陈大夫终于恍然大悟,二话不说就去案前,提笔写了几个字后,又拿着那张纸,走到喻峥面前。
“再下已经知道公子这是得了什么病了!”他说着顺势将纸递给眼前人。
喻峥接过,低头一瞧,只见纸上写了“相思”二字。
他面色微变,指着纸张的字,大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大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不紧不慢道:“公子之病,名为“相思”,之所以会心悸是因为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心动而不自知,至于眼疾,而是应承了那句古话‘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陈大夫说的振振有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