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管账的能会一点皮毛。
当今读书人,真是应了“一心只读圣贤书”。
可惜,他们对圣贤的理解太狭隘。
只认文圣一个,还只研究一个程朱学派。
圣人传下的君子六艺都断绝了一半。
这番话说得已经很过分,可冯一博还觉得不够,又火上浇油的道:
“这个顺序可能还不对,礼和书可能都应该排在最后。”
言外之意,就是:嫖、琴、棋、画、礼、书。
真把嫖放在“君子六艺”中,还放在榜首。
孔子的棺材板可能都压不住了。
张松越听了心头火起,顿时皱眉质问道:
“你觉得,这是学程朱的原因?”
冯一博听到质问,连连摇头道:
“学生自然不敢怪程朱,要怪也怪如今的文弱风气。”
其实这事还真不怪“程朱”,要怪也怪文人双标的风气。
大概是自宋朝开始,形成的一股歪风。
拿嫖妓举例来说。
平民嫖妓,被人知道了,就是不走正路,不要脸的东西。
大家都会觉得,这人不是正经过日子的。
要是天天去嫖的,私下可能被人说嘴,甚至有点看不起。
而商人、勋贵等嫖妓,就是不懂风月,狗嚼牡丹。
在文人嘴里,不是不学无术,就是纨绔子弟。
偏偏文人嫖妓,就成了风流雅事。
这些人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都是嫖,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你要真是个柳三变,也就罢了。
好歹能能助人扬名。
可明明是附庸风雅,做的诗也毫无灵气。
不少本就是穷酸,也不多给钱,就想着玩花活?
还有一些仗着有一点墨水,直接就奔着白嫖去的。
甚至有更不要脸的,还想让妓子倒贴,自己拿钱赎身做妾!
真是资本家听了都想哭。
可怜很多妓子被花言巧语欺骗,最后却大多人财两空。
杜十娘就是不就如此?
真正通透的妓子,不如接商人和纨绔的活。
大多都是钱多事少,直奔主题。
君子六艺,如今大多只存在于书面。
实际却被读书人弃之不顾,甚至嘲笑骑马射箭的人是莽夫。
“如今君子六艺被抛于脑后,长此以往,靖康旧事都难免重演,真的是老师希望看见的吗?”
张松越见身边刘正一脸的认同,顿时皱眉道:
“你说不是学派之争,那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冯一博早有准备,闻言便笑了笑,长身朗声道:
“我辈读书人时候重拾君子六艺,一改文弱风气!”
“我辈读书人当立志为国,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我辈读书人当人人如龙,重塑风骨!”
这一键三连,听的人热血沸腾!
张松越沉吟了一下,却泼冷水道:
“说的轻巧,即使强盛如公羊,如今不也没落已久?”
公羊学派确实强悍,甚至有人说:
历朝皆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这与公羊学派的思想也不无关系。
“朝代兴衰更替,学说为何不能更替?”
冯一博闻言笑了笑,又看着刘正道:
“何况,我做不到没关系,只要我想办法起个头,就会有千千万万有识之士前赴后继。”
即使张松越是内阁首辅,说到底也还是读书人,内心隐隐都有些触动。
更何况刘正这样的谦谦君子,早就对天下风气有所不满。
“好!今日听君一言,真是茅塞顿开!”
刘正闻言顿时击节叫了声好,又有些激动的看着张松越道:
“老师,一博说的在理,如今大魏的读书人确实文弱不堪,甚至满肚子污浊!”
“老师您身为帝师,又是内阁首辅,乃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弟子斗胆,请老师站出来,扫一扫天下污浊,让大魏的风气清一清!”
“弟子刘正愿附骥尾!”
张松越闻言,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徒弟。
傻孩子,你被忽悠几句,就要逼我和天下无数研究理学的读书人作对吗?
不等他回应,冯一博就面带嘲讽的道:
“怎么样老师,用他的清正是不是比强行打磨好的多?”
这话一出,张松越顿时一怔。
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冯一博到底哪句是真,那句是假了。
也不知道他是余怒未消,在向自己证明刘正的正确引导方法。
还是真的有心,想要借自己扫清天下污浊。
又或者,二者皆有之?
不管怎么说,这番话都很有扇动性。
人人如龙的大魏,哪怕是他这个行将枯朽之人听了。
都难免有一点热血沸腾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