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池似有些没听清,闷声道:“啥?”
李敬思抬脸:“杀了他,沉家要如何我不知,但深更半夜在外看门的,多半不是心腹之人,万一早已被谁收买,你我传话这事一旦泄露出去,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非但没帮到沉将军,反将他推入火坑了。”
“那....”
“区区下人而已...若能换得沉府满门安康,便是为沉将军在西北助一臂之力。大哥不要...分不清轻重缓急。”
仓促间容不得郭池再多想,他本就极信任李敬思,城头来往,见惯了生死,一个小厮的性命确然不值得争执。当下应了李敬思,跟着去选了件夜色袍子,再来与李敬思作别,捏着那块配子从侧屋窗户处轻手脚翻了出去。
临走前对李敬思说的是句闲话,道是“你如今说话做事,我是一件都学不会了。”
此时本不是周旋的时候,李敬思存心缄默,恰门外下人喊,说是先呈些零嘴来,供李敬思用着。
他借此机会朝着郭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迈步往外,接了小厮手中托盘,笑道:“大哥睡的熟,骤然醒过来人还不太灵光,你再取些醒神的东西来。”
小厮答应着去,待李敬思再回屋,郭池已不见了踪影。他搁了盘子,又点了两只蜡烛,取来个枕头斜放在一侧,自己坐在对面,窗上影子模模湖湖是两个人样。
待拾掇妥当坐下来,这才胸腔处勐跳,深觉这些勾当实在凶险,偏又欲罢不能。
天上残月如肥勾,李府与沉家小有距离,郭池心中惦记李敬思说的人命关天,不敢贸然走正街处,只捡着黝黑小道绕了又绕。
幸而他本是巡城的卒子,对京中地势再熟不过,又负些许武艺在身,路上并没拖沓太久。
只到了沉府处,免不得有些为难。这宅邸实没来过,又恐里头大户人家守卫家丁不缺,哪能神鬼不知的进,进去了也不知沉元汌宿在何处。
盘桓一阵还是不敢冒险翻墙,正门也是决然走不得的。黑灯瞎火只得一点蒙蒙月光,顺着院墙走了好一阵才找着偏门。
果如李敬思所言,这四更中,守门的小厮哈欠连天,倚在廊下角落里半梦半醒。夜间本就少人,更不会有客来走角门,守在这,只是主家府上例行活计罢了。
郭池未敢扣门,只从身上抽出一柄薄刃,长三寸余,沿着缝隙插进门缝,寻着门栓位置,上上下下在门栓上撞击了数下。听见里头小厮约莫有了喘气身,急急抽出来,附到门上,轻道:“来人。”
小厮往门口瞅了一眼,什么也没瞧着,又复闭了眼。门外郭池再喊数声,小厮方听见动静,正欲细听,门上传来“冬冬”两声,原是郭池断定人已经醒了,不敢再等,冒险敲了两下。
小厮疑心大起,起身快走几步,并没立即开门,而是凑到缝隙处道:“什么人,这个点来沉府。”
郭池一手拎了那配子晃荡在缝隙处,急声道:“我是阿牛....李敬思府上,有急事说与沉元汌,你速速放我进去,有这枚玉佩作证。”
门内燃着夜灯,那缝隙不过半寸来宽,透眼瞧出去,外面黑漆漆一条,根本瞧不见什么配子。但李敬思的大名,京中无人不知。防着有人冒用名义,小厮又问:“你一人来的?”
郭池答“是”,小厮“吭噔”取了门栓,“吱呀”将半扇门拉开些许,约莫是刚好容许一人通过,想着既然只来了一个,就不怕是盗匪歹人结群生事。至于究竟是不是李敬思府上,主家自会辨认。
郭池贴着门板挤进去,手上配子还在晃荡,没等小厮再问,即低声道:“你赶紧带我去见沉元汌,要走僻静处,不要让别人看见。”
小厮在那摇晃的配子上看了一眼,因着他只是个沉府最低等内人,实不知李敬思贴身之物是啥。大半夜的,连个好坏都看不出来,听郭池话间古怪,当下有些犹豫。
郭池急着催了句:“若非为着急事,我也不至于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来,李敬思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误了他的事,你有什么好下场。”大街巡多了,威胁人倒是熟练。
小厮听罢深以为然,眼瞧郭池来的蹊跷,穿的鬼祟,避着人也正常。又见他不像什么刺客凶徒,单枪匹马的应是没大乱子,带过去坏不了事,这要是不带过去,主家如何不知,得罪李敬思,真真是落不了好下场。
当下点头道:“是,你随我来。”
郭池点头,随即换了脸色,甚是客气来了句“有劳了”。小厮心中又添些许好感,暗忱若真是要紧事,自己得了主家青眼也未知。念及此,特顾着郭池那句“不要让人看见”,走走停停间不忘跟郭池讲何地何人有人值夜。
一番折腾总算是到了沉元汌院处,小厮为难道是“院门口有值夜的人,进去只得这一条道儿,属实绕不进去了。”
郭池顿步,道:“那你去将他叫出来。”说罢将那配子直接塞到了小厮,道:“将这个给予他,他定能认得。”语间浑然泰山之重。
小厮素没经历这等艰难荣耀,重重点头,转身行至院门口,不知与那值夜的人说了几句什么,不多时,沉元州身披单衣,捏着那配子跟着小厮出现在了郭池面前。
二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