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周玄说:「很多年的仇,报了。」
「痛快了吗?」
「谈不上。」吕明坤苦笑着说:「我每天每夜都记着报仇,但我今天才发现——我连我三叔长什麽样子,记忆里都有些模糊了,我老记得他耳边有颗痣,现在想起来吧,又不能确定,
唉,复仇是一定要复仇的,但我三叔如果一直还活着,就活在我身边,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是呀,活着才是最好的结局,这些狗的命,换不了你三叔的命。」
周玄很赞同吕明坤的看法,就像痛苦大学者丶观主再怎麽惨死,林霞和那些獠鬼们也活不过来了。
「小师弟,尸体是你血井的祭品,给你留着,我回店里休息休息。」
吕明坤拍着周玄的肩膀,提着长衫,离开了囚室,瞧不出欢喜,也见不到悲伤,复仇之后,似乎他多年为报仇养出来的凌厉之气,涣散了。
「得给五师兄找点事干,他的精神明显颓了很多。」
周玄将精神集中在老刀把子的尸体上,以及白色盘子中的皮与肉上。
他神启秘境中,黑水依然平静,能帮他下血井的白骨和尚,在黑水中打着坐。
绯月里的城隍道观,大门开了,墙壁上的眼睛们,疯狂眨动,老刀把子的血肉,肉眼可见的减少。
等眼睛们将老刀把子的血肉吃得一乾二净的时候,城隍道观中下起了雪,立在观门前的两座石碑,出现了血字。
一座石碑上,写下了「问卜」,另外一座石碑上,则写下了「塑神」。
「咦,井子有新花样了?」
老刀把子,是血井与神启彻底融合之后的第一份祭品。
在血井食用祭品之后,给了周玄两个选择。
这两个选择,不难理解,是血井询问周玄要将这份祭品用来「问卜」,还是用来「塑神」。
「塑神。」
周玄几乎没有犹豫,便在心里做出了选择。
血井是天地间的最强异鬼,「问卜」并不是他能力的最终手段。
既然有「塑神」的新手段,那周玄自然要见识见识。
血井聆听到周玄心里的答案后,城隍道观里的雪,冲着道观最中心的神台飘去。
神台原本空空如也,充其量就是个石头墩子,雪下在了台上后,神台上方,悬浮着一个巴掌,除此之外,什麽都没有。
「这就是塑神?塑一个巴掌?」
「咦,井子,你是不是跟阿启学坏了,也开始搞什麽艺术品。」
呼!
神启黑水,受不了周玄的吐槽,卷了一重浪,将他淋成了落汤鸡。
「阿启心眼有点小。」
周玄抚乾净了脸庞,笑呵呵的离开了秘境。
他吐槽归吐槽,但他内心相信——井子肯定在搞什麽了不得的东西。
比如上次它改造了「神行甲马」,很有效果,和周玄的香火手段,很配。
「等晚些时候,把观主丶痛苦大学者这两个祭品吃掉,我再试试塑神的作用。」
周玄想到此处,便下了楼,去了老画斋的后院,那里黄皮子多,通过它们,能找到黄门的黄禧。
通过黄门,把「饥饿」丶「柳神」找出来。
……
血井与神启彻底融合,属于有人欢喜有人愁。
周玄自然是欢喜,井子有了新的「塑神」手段,虽然他还不知道这手段有什麽用。
愁的人,则是井灯。
……
南山大街的东隅处,有一座山,称为「鸣山」。
鸣山的「鸣」字,取得很文雅,实则这山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是明江府出了名的乱葬岗,山内处处都是野坟包,传闻到了晚上,入山便能听到鬼泣魈叫之声。
鸣山多鬼祟,没什麽人敢入山,但山中最深处,却有一座大庙。
这间大庙,非佛,非道,非巫,上书三个字——血井庙。
庙中,没有神像,数根庙梁之上,悬挂着数不清的尸体。
尸体双手被屋梁上垂下的铁链捆住,因为时间久远,这些尸体又做过防腐处理,日日夜夜由大风吹乾,原本的血肉之躯,竟然有了石玉之感。
风灌进庙中,将尸体吹得摇摆,尸体与尸体撞上,会发出「叮当」脆响。
庙顶垂尸,庙地则为祭坛。
祭坛呈圆形,直径数十米,祭坛的地面,由工匠雕刻出了数千个异鬼文字。
寻常时候,信徒会在祭坛里灌入大量的血液。
血将祭坛淹没,成了一个血池。
血池将祭坛底部的异鬼文字,尽数遮掩住。
但今日却不是这番景象,
此时,血池尽干,祭坛底部的异鬼文字,已经消失了大半,剩下的小半文字,也随着时间推移,在加速消失。
数十个信徒,围在祭坛边上焦急,尤其是掌管祭坛的「司坛」,心焦得额头流热汗。
「接着倒血,倒,倒!」司坛指挥着信徒大桶大桶的往祭坛里灌血,想让祭坛恢复成往日的「血池」模样。
「司坛,没有用。」
信徒们桶里的血,泼向了祭坛,那祭坛像烧红的铁,将血瞬间烤成了一团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