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董来惊道:“为何?”
“先王曾留下一个秘密组织,叫‘天元门’,”沮渠牧犍叹了口气,“我并不知,门主是何人,门人有哪些。”
这一点,沮渠董来是知道的,但不敢多评判。
辞世前,父王说,沮渠氏诸人必须相亲相爱,否则一旦发生内乱,天元门人将替他主持公道。
可一直以来,天元门都从未露面,不仅是沮渠牧犍,所有人都怀疑它是否子虚乌有。
沮渠牧犍接着说:“起初,我以为孟太后可能便是掌管着天元门,但后来我看不像。昨夜,宋左丞见我食不下咽,便拿出一张令牌,说他便是先王委任的天元门主。”
“啊!”沮渠董来震惊道,“怎么会是他!”
沮渠那敏笑了笑:“我也是刚知道,先王瞒得好深!”
“可能是因为,宋左丞最得先王信任吧。”沮渠牧犍道,“宋左丞说,天元门是由先王的影卫改制,共有二十人。此二十人都在如来寺中。”
“是僧人?”
“应该说,表面上是僧人。如果我沮渠氏发生内乱,他们便会出来惩治……我……”
沮渠董来默然。
宗室内乱,大多由帝王猜忌而起。那么,宋繇宋左丞突然跳出来,是想作甚?
沮渠牧犍屈指敲着案几:“宋左丞的意思是,虽然天元门是为提防宗室之乱,但现下姑臧城危机重重,这些门人亦可从军。”
沮渠董来皱皱眉:“二十人是否太少了?”
“先不论这个,先说四部鲜卑的事。宋左丞说,一个叫法静的,两日前去四部鲜卑军中做了法事,正好碰上副将贺赖久和一个人窃窃私语。法静认出,此人是最近在城中卖马奶酒的一个商人。
“法静多长了个心眼,便没有走远,折回去混在了军中。结果,他发现一件大事。贺赖久、李广寒竟在宴饮上向主将宇文质发难,让他必须认大魏平西将军源贺为主。
“法静把此事报知宋左丞。宋左丞再来与我说。我一听,李广寒这名,我便想起,他是魏国的使臣之一,他没有随使团离去,潜在了姑臧城。”
“源贺是何人?”沮渠董来没印象。
“秃发破羌。”
“唔?是秃发傉檀的儿子?”
说起秃发氏,沮渠董来骤然想起了。
“我知道,秃发保周、秃发破羌兄弟投奔了魏国,拓跋老贼给秃发破羌赐名源贺,但我没想到,老贼竟然打起了四部鲜卑的主意。”
毫无疑问,拓跋焘比自己年轻,但沮渠牧犍畏他厌他,口中便无一分敬意。
听至此,沮渠董来明白了:“王兄的意思是,李广寒在帮源贺招揽四部鲜卑。”
“不止,”沮渠牧犍悔意丛生,“我就不该把四部鲜卑放在城外的,门人打探到了消息,源贺已招抚到了四部鲜卑。”
沮渠董来怔了怔,道:“这……王兄当初是何意?”
“我当初,是想把危险隔绝于姑臧城外,担心他们顾念旧主,不会效忠于我,”沮渠牧犍苦笑道,“谁曾想,旧主的后人,会来帮贼魏。”
“这些人都不可用么?”
“不可!尽管主将宇文质向着他,但亦难有所作为。何况,他还被贺赖久控制了。我更想不到的事,直到今天,下面的郡兵也无没动静!”
除了沮渠万年,其他人动都不动。
沮渠牧犍突然庆幸,他把沮渠菩提的张掖王拿掉了,否则连沮渠万年也有心无力。
沮渠董来沉默不语。
抛去外援不说,他王兄所能掌握的兵力,无非是禁军、郡兵、四部鲜卑。
然而,偌多年来,郡王、郡兵各有私心,四部鲜卑也未加以笼络,就连吴峻也叛了主,现下可倚仗的,只有沮渠万年接掌的禁军了!
沮渠董来所领的这一万人,便出自禁军。
可是,即便三万禁军都忠心耿耿,又哪里够用呢?故此,先前沮渠董来才打算建议大王调用四部鲜卑。
却不知四部鲜卑已不可用。
“那么,王兄打算怎么办?”沮渠董来凝注他王兄,“是等待外援?还是……要不然,我们让城中百姓穿上铠甲,先冒充一下郡兵?”
虚张声势,也是战场上惯用的战术。
闻言,沮渠牧犍眸光一亮,拍案而起:“此计甚妙!即刻下令,让城中百姓准备,明日一早,便换上郡兵铠甲,列队于城头之上。再命工匠赶制旌旗,务必让旗帜飘扬,显得我军声势浩大。”
“且慢!”沮渠那敏挥挥手,“我还有一计!”
当日,姑臧城内,百姓,有的整理铠甲,有的则在缝制旗帜。
待暮色四合,姑臧所有城门上,都亮起了火把,火光映照着在城墙上不断巡逻的兵士。
黎明时分,日光倾城,城头上已是一片铠甲闪耀,旌旗蔽空,仿佛真的有数万大军严阵以待,准备迎战。
斥候看到眼前这一幕,急忙回扎营处传报,尽管他也有些诧怪。
不是说禁军不过三万余人么?看起来不像。
此事先报给国舅杜超、白马公崔浩,杜超掂量了一下,正要准备报给皇帝,不想崔浩却将他一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