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敲打声,从遥遥远处一阵一阵,尖锐地传过来, 有人声音带着惊恐高呼道:“黄龙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萧沐掀帘就要冲出去。
殷离一把将人拉住, 目露担忧:“雨势太大,你不准去!”
萧沐摇头:“方才说过哪怕只有我一人也要守住, 怎能自食其言?”
殷离一怔, 见对方认真笃定的神色, 他有些无可奈何, 终于把心一沉,高声道:“拿油衣来!”
侍从拿了油衣箬笠,殷离亲自给萧沐仔仔细细地穿好了, 也不再阻拦对方,自己仅戴了个箬笠就往外冲, 一边疾步而行一边高声下令:“全体上坝!不得有误!”话落便翻身上马,回头将萧沐拉上马背,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疑。
随后二人一马当先, 往大坝方向疾驰。
众人见二人在雨里率先往前冲,似被打了鸡血, 有人高喊:“弟兄们, 当官的都上了,咱们冲啊!”
于是劳工的队伍浩浩荡荡,逆着逃难的人流, 往堤坝快速前进, 就连之前犹疑的人们见此场景也咬牙跟了上去。
到了岸边, 殷离没有半刻犹豫,立即翻身下马,加入队伍中制作大埽填实大坝。
萧沐亦一刻不停,见有几名劳工推动大埽费尽了吃奶的力气,却纹丝不动。
“用劲啊!”有人急得掉过身来用背推动,几人纷纷效法,亦不过移动了几寸。
萧沐见状,无声无息地加入人群中,单掌放在木墩上,气劲一起,那巨大的足有一人高,丈余宽的大埽便轰隆隆滚动起来。
几名壮汉都愣怔了,万万没想到那瘦弱的纤细手掌,放在巨大的不成比例的大埽上,竟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推动了,那小公子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萧沐没有察觉旁人的呆滞,自己一人就将大埽往前推,直到庞然大物落入水中,添堵了缺口,才回过头来,看见一众壮汉都呆滞地看着自己。
他挑了一下眉,淡定道:“愣着做什么?继续!”
在众人愣怔的视线中,萧沐自顾走到了制作好的大埽前,孤身一人便推着往水边走,在那庞然大物面前,他的身型显得异常渺小。
更是与周围壮丁们费尽全力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一众壮丁都呆了。
乖乖,这位怕不是神人吧?
殷离早已见怪不怪,一边忙活着,一边高声呵斥:“别愣着!干活!”
人们听见这一声,连忙各归各位,在如潮般呼啸而来的浪涛声中抢险堵口。
众人见状,再不敢小瞧这两位皇亲国戚,一个身为女子,干起活来却分毫不输男儿,甚至带头去到最危险的地方。
另一个看着病弱纤细,却出人意料地力大无比。
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人们不再多言,默默地都干劲十足。
滚滚潮水筑起城墙一般高的浪潮奔腾而来,一波一波的潮水倾盆浇下,哗啦啦的水声与雨声充斥耳际。
萧沐油衣包裹下的衣衫早已透湿,他直接将油衣扯了,任凭雨水落在身上。殷离远远看见,皱了一下眉就要上前,却听见身后有人急急来报:“殿下,大人!”
来人连滚带爬从大坝方向跑来,边跑边喊:“戌子坝要垮了!”
一听说要垮坝,刚刚还干劲十足的壮丁们个个面露怯意,还有人扭头就要跑,却眨眼之间被殷离抓住,“别跑,你跑得过洪水吗!”
“来不及抢修了!”阿七焦急道:“殿下!快走吧!”
众侍卫们将殷离与萧沐围起来,恳求道:“殿下!世子爷!快跑吧!再不跑就跑不了了!”
“不能跑!”殷离目光坚定,“我们一跑,大渝就完了!”
郑家堰一旦决口,洪水就会一泻千里,下游七洲县乃至盛京都难免灭定之灾,他厉声道:“所有侍卫官兵,一个都不准跑!否则按逃兵论处!”
“主子!”阿七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双目赤红:“不能再等了,我等可以用命填坝,但您可千万不能出事!”
此言一出,一众影卫及府兵们纷纷跪下,“主子!走吧!”
此时,又是一阵滔天巨浪袭来,十数丈高的浪涛如一条巨龙虎啸着向众人扑来,轰然撞击在坝体上,亦将距离稍近些的直接掀翻在地。
有人登时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往坝下跑去,“快跑啊!”
此时的众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听不进劝,殷离眼看着拉不住人,索性放弃,自己独自一人推着大埽继续往坝下推。
他咬着牙,发出拼尽全力的闷哼,可是庞然大物太沉,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推不动。
眼前是滔天洪水,殷离终于流露出一丝力不从心的绝望之感,却在此时,一只被雨水浇得苍白的手伸过来,轻轻放在他的手背上,掌心的温热传导过来,一直传到殷离的心尖里。
他扭头看去,却见萧沐道:“别急,我在。”
话落,大埽轰隆隆滚动起来。
殷离一怔,唇角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与萧沐并肩而行,二人一道将大埽被推到了坝体边缘。
大坝上,看着渺小的二人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