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与殷离一同入了长庆殿。
高座上坐着一个身着暗红色常袍的中年男子,肤色玉白,容貌也是俊朗的,还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尊贵之感,只是眼底略略泛着点青黑,隐约带着点疲态。
身旁坐着一名气场十足的女子,浑身珠光宝气,贵气非凡,与男子的疲态不同,女子倒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
萧沐心知这便是隆景帝与云皇后了。
新婚夫妇才欲行礼,便被皇帝抬手示意免礼。
隆景帝见了萧沐,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便扬起一张笑脸,堪称慈蔼。又瞥了一眼殷离,见其安然无恙便安下心来,声音柔和地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
云皇后抢话道:“听闻新婚之时世子就转醒了,而且两日来身子都好了不少。看来国师说的果然不错,冲喜真有奇效。”说时眼神意味深长地瞥一眼殷离,冲喜二字还着重强调了一下。
隆景帝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殷离后侧目看向皇后,手握成拳,面色有些沉。
而殷离只是垂着首,眼底看不清情绪。
云皇后看不见殷离的反应,有些无趣,又招来侍从,奉上琳琅满目的奇珍异草,对萧沐示好道:“本宫特意让人收罗了些益气补血的药材和方子,只盼萧世子和离儿能白头到老,我这当母后的就安心了。”
殷离听见这句,秀长的眉间微蹙,
云皇后自顾说着:“你们新婚几日,相处如何?离儿是个骄纵性子,还望世子多担待着些。”
骄纵吗?萧沐不觉得,毕竟人家是被抢来的,怎么反抗都不为过,于是他坦诚地答:“公主很好。”
他的面容配上乌黑的眸子,眨一眨眼,竟然让人看出十足的真诚。
皇后闻言微微色变,便听他又话锋一转,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请陛下恩准。”
他自称“我”,令高阶上的帝后二人脸色都微微地变了,连带着身旁的御前太监都吃惊得瞪大了眼。
御前不称“臣”,便是暴露不臣之心,是大不敬,萧沐不知道,他这姿态比他想象中的原主还要嚣张。
然而他上千年来的习惯早就根深蒂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殷离却似乎毫不意外。
真是好一个萧氏。
萧沐没有注意众人异样,继续道:“家母听信冲喜传言才求娶公主,念在她救子心切,并非有意冲撞皇室,还望陛下恕罪。然我本无此意,虽婚事已成,但愿与公主殿下和离。”
话音刚落,宫女太监都深深埋下头,生怕被窥见自己震惊的表情。
殷离扭头看向萧沐,眼神中是不可思议。
前头要抢他冲喜,现在又要和离?
虽然听说和离二字,他心下一闪而过的欣喜,可是转念一想,又高兴不起来了。
他都还没说什么呢,和离轮得到萧沐提吗?
他狭长的眸里燃起怒火,却见萧沐扭过头来,向他投来一个信心满满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会把事办成的。
提出和离,放公主自由,算作为抢剑的补偿吧。
萧沐如此想着,目光越发笃定。
殷离看着萧沐的目光,一时竟不明白这家伙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还是收敛了神色。
隆景帝心中屈辱,眸光中闪过一丝愠怒,被强娶了公主不说,还要被退婚?
萧氏,岂有此理!
隆景帝沉着脸不发一言,却是云皇后故作惊呼:“和离?”虽如此说,脸上却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之后又沉下脸来,对殷离呵斥道:“离儿,可是你惹世子不快了?依本宫看,是怡妃没有好好教养你,你难道不知嫁了人就是萧家妇,要谨守三从四德。”
皇后越说,隆景帝的面色越沉。
殷离看向皇后,眉眼里有愠色,却是沉着声音,维持着表情的平静,“我没有。”
他是平静的脸色与语气,可是听在旁人,特别是皇帝与萧沐耳朵里,就多了层说不出的委屈。
“还敢顶嘴。”云皇后面容语气还是那样端庄持重,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看来是怡妃惯坏了你,不如好好抄写女诫,养养心性。”
萧沐有点愣,心说他和离不过是试图挽回错误而已,怎么还吵起来了?
他看一眼殷离,又看看怒火盈然的皇后,张了张口:“公主很好,没有惹我不快,抄书就不必了吧?”
隆景帝闭目长长地沉下一口气,一幅忍辱负重的表情,又看一眼殷离后狠下心道道:“离儿或许有些脾气,若她做得不对,世子尽管说她,和离就不必了吧?再说若是和离,未免令人平添猜忌,以为你我君臣离心,平白让有心人钻了空子。我大渝朝有今日之根基,是离不开萧家的。”
这些自然都是些场面话,在隆景帝眼里,萧沐肯定是在试探,是要看看皇室是否因为冲喜一事而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他如此重申萧氏的重要,也是为了安抚萧沐。
皇后亦点点头,眼里畅快几乎溢出,附和道:“此事万万不可再提了,本宫会好好训斥离儿的。”
这话里似毫无转圜余地。
萧沐悻悻地扭头看向殷离。
这是第二次看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