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隐约传来嘈杂的乐声以及喧哗声,似被重重高墙削弱了声响,混乱而嘈杂地灌入耳际,虽然音量不高,却震得萧沐脑仁嗡嗡直响。
他抬起沉重疲惫的眼睑,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繁复的雕花床架,挂着月色叠朱红的罗纱帐,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冷梅香,是一间婚房。
萧沐愣了。
这不是他的屋子。
他最后的记忆画面停留在本命剑追光剑光闪过,替自己挡在了最后一道雷劫前。
再一睁眼,萧沐就来到了这里。
他浑身微微一震,倏然起身,同时试图召唤剑灵。
可半晌过后,毫无反应。视线从不大的卧房扫过,所及之处,亦并无剑身的影子。
他瞳仁倏然放大。
他的老婆呢?他那么大那么长一个老婆呢?!
因为心跳骤然加快,他不由感到一阵心悸,这具身体极其虚弱,仿佛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了,徒留一具空壳。
他立即二指按着心脉穴位平复心跳,同时调用灵识运转周天,强行吊起一口气来。刚运起功他就猛然意识到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难不成那道雷劫把他劈进了一具将死之人的身体里?
一眨眼的功夫,老婆没了,身体也濒死了。
当然身体的濒死对他来说远没有丢了老婆严重,简直堪比恐怖故事,萧沐的大脑一时间无法处理这么刺激的信息,他愣愣呆坐原地,略大一圈的黑瞳深不见底,陷入了一片空茫。
此时院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几名小厮抬着担架往这边来,为首者刚迈进入内,抬眼见他醒来便惊呼一声:“世子爷,您醒了!”又扭头冲下人道:“快去禀告王妃,再请太医来看看。”
小厮说完便小跑过来,一脸欣喜,“那位国师真神了,一说冲喜能救世子爷,您果然就醒了。”
话落,却见萧沐是一幅呆滞的模样,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小厮笑容收敛,心头一咯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翼翼道:“世子爷?”
萧沐本就因丢了剑神经高度紧绷,恍惚中感应到有人伸手过来,他反射性地将小厮腕子一扭,背在其身后,“我老婆呢?你们把它藏哪了?”
小厮疼得吱哇乱叫,“疼!世子爷!是我,我是茗瑞啊。”
这一声将萧沐混沌中的神志唤回一点。
茗瑞,听着很熟悉。
原主的记忆像是打开了开关,潮水般涌入灵台。
萧沐嘶了一声揉揉太阳穴,半晌后面露一丝茫然。
茗瑞,似乎是他的贴身随从。
他松开了手,低声道:“抱歉。”
茗瑞听见萧沐竟然给他道歉,有些受宠若惊:“世子爷大病初愈,想是睡迷糊了。”他露出一脸笑:“您一醒来就问老婆,王妃求娶公主时您还昏迷着呢,竟然就知道冲喜的事了,真是未卜先知。”
茗瑞语速很快,滔滔不绝,萧沐越听越迷糊。
半晌,他才从大量信息里听见几个关键词,缓缓开口:“冲喜?跟谁?”
“跟五公主呀。”茗瑞答得理所当然。
当朝公主给他冲喜?
萧沐更懵了,他低下头,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身着一身红彤彤的喜服。
“世子爷有力气吗?能走吗?要不小的背您去?”
萧沐疑惑:“去哪?”
“王妃派咱们来抬您去拜堂。”茗瑞见他面色苍白,病容难掩,又一幅呆呆的模样,怕是病了这么久把人给病傻了,不由揪起了眉,难掩心疼地道:“本来王妃也不想让您去的,可人家是公主,咱不好怠慢。”
看见地上摆着一个红彤彤的担架,萧沐瞳孔放大,躺着去拜堂吗?
正说话间,一名侍女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还在门外就喊着:“王妃有令,世子爷不用去了。”
侍女刚迈入门槛,便急急道:“宫里来的管事嬷嬷说了,圣上体恤咱们世子爷,让他好生修养,繁文缛节一概免了。”
茗瑞不解:“可拜堂总不能免了吧?”
侍女喘匀了气,才道:“宫里的嬷嬷选了只公鸡代替世子爷跟公主拜堂呢。”
接连的震惊令萧沐乌黑的双眼缓缓瞪大。
当朝公主跟公鸡拜堂?
虽说他获得了原主的记忆,知晓萧王府手握北境三十万铁骑,权倾朝野,但也完全没想到这一家子竟然霸道至此,连皇室都要做小伏低。
更重要的是,从原主的记忆中,他得知五公主乃是当朝第一美人,天下男人心中的白月光,如今竟成了他的冲喜世子妃。
此时的礼堂上,在众宾客瞠目结舌的目光中,一只红彤彤的公鸡被嬷嬷抱在怀里,脖颈上栓着红绸的一端,另一端连着新娘。
当朝公主正脚步虚浮地被左右两名宫人搀扶着,在司仪喊拜的呼声中,被按着俯首。
没人注意到公主的竭力挣扎,只因其稍有动作,便立即被身侧的两名宫人按住了。
艳红的盖头在动作间被微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玉面,随着红色的一角缓缓落下,饱含怒火的眸光一闪而逝。
随后在司仪的唱和声中,乐声再起,新娘被簇拥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