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去东元谈判的使臣回朝,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拓跋武平对大靖皇帝求娶自家皇妹,磨磨唧唧,不愿意掏腰包的行径很是不满。东元皇帝一生气,不但没有退步,还在原来聘礼的数目上,又增加了十万两白银和十万担粮食。
拓跋武平说了,大靖皇帝觉得为难,可以不娶,他家四皇妹不愁嫁。
因为就在前段日子,北金皇太子也来东元求亲,他家四皇妹不来大靖当皇后,去北金当太子妃也是挺好的。
明明白白地威胁,你给我东西,我就不打你。你不给我东西,我就联合外人一块儿打你。
满朝文武震惊,愤怒,一致反对。未公公却特立独行,带头讲和,同意了东元的无理要求。
于是,满朝文武调转枪头,一致对内,声讨九千岁成为大靖最时兴的浪潮。甚至有文人列出他的条条罪状,印刷,抄写,在坊间大肆传扬。
也许时日长了,享受多了,胃口变大,脑子变蠢,未公公误以为自己是一万零一岁。常常把小皇帝摒弃在外,事事越俎代庖,致使朝纲社稷混乱不堪。
每日早朝,未公公指点江山,谁敢有反对之声,就是下狱,抄家,流放。手段之狠辣,令人闻风丧胆。
未公公的“美名”,和当年的赵高有的一拼。
谁家有个夜哭郎,都把未公公的大名贴在床头上,震慑鬼神。
市井之人对骂,最狠的话,就是说你比未公公还缺德。
你若问那些人,未公公坏到了哪里?他们会摇头说不知道。别人骂,自己也跟着骂,反正太监当权,百姓遭殃。
你若再问,百姓遭了什么殃?他们还是摇头说不知道。因为别人都说遭殃,现在没遭,以后也是要遭的,跟着骂就对了。
当然,管大家伙儿怎么骂呢!存心搅事儿的人才不在乎呢!
从骊山行宫回到京城之后,未公公忙得很,一是当朝廷的搅屎棍子,再就是把自己埋在堆成山的医学典籍里,奋笔疾书。
第一场霜冻降临之后,未公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他需要城内城外两头跑,忙着秋收。
小凳公公替主子累得慌,好心提议,把那块田地的活计,派给庄子里的农人收拾,未公公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谁碰一下都不行。
可是,未公公种地不会,收地更不会。只干了半天活计,拿镰刀的虎口,便磨出了两个大水泡。更别提另一只手,被豆荚的尖刺扎了多少个血窟窿。
半亩田地的红豆,未轻煦笨拙又认真地割了三天,两只手都缠满了棉布条,庄子里的老大娘都来劝说:“您这双手是执笔拿印的,怎能纡尊降贵来做粗活?满身才华扔在田间地垄头,岂不可惜?”
未轻煦笑回:“我家夫人常说,民以食为天,哪里来的尊贵与卑贱?我与夫人亲手所种,自当由我亲手来收。人生短短几十年,日子有限,能做到肚里有食,心里有情,就是莫大的福分。为了肚肠与心灵的饱暖,诸事繁杂,是辛是苦,都是值得。”
庄稼收割回院子里,活计还没做完。
早晨阳光灿烂时,铺展开来晾晒。晚间落日余晖中,攒起堆来苫盖。
三日后,红豆荚子哗哗干,一碰就裂开,颗颗饱满的小红豆满院子乱蹦。
未轻煦抡起大棒子哐哐砸,豆杆豆荚的碎片一点一点捡出去,珠圆玉润的小红豆一颗一颗捡起来。
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半亩地,收了半袋子红豆。
虽然都不够熬一锅猪食的,但未公公兴高采烈,见一个人就要显摆显摆,说他家今年收成好。
而且,未公公格外珍惜粮食,那几个瘪瘪瞎瞎,蹦到碎石土堆里的哑豆子,他也会一颗一颗捡回来,就像捡碎银子。还小心翼翼地用荷包装好,随身携带,想起来就翻来看看,嘎嘣嘎嘣嚼一颗。
那一天,风轻云淡,稍许凉意,未轻煦依然穿着薄薄的布衫,就像一个家境贫寒的书生,又在院子里摆弄他的小红豆。
因为农人们好心告知,打出的粮食要赶在上大冻之前晾晒几次,没有潮气,才能保存的时间长些。
而且,粮食带壳和不带壳,晾晒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带壳的不怕日头,越晒越好。不带壳的躲着阳光,阴凉通风即可。
“公子……快来看看,咱家夫人有消息了。”
未轻煦刚刚把红豆铺平在廊下,就见小凳子捏着一封密报,小跑着进了院子。
“啊?真的吗?”
未轻煦慌忙起身,朝小凳子迎过去,不自觉地忘了贵公子的得体雅致,将沾了灰尘的手掌,随便在衣襟上蹭了两下,才把信纸接过来。
信中只有几行字,简单记录了吴岁晚新建的身份,落脚的地点,谋生的方式。
未轻煦的目光,落在“安好”两字上,渐渐温柔,恋恋深情。
小凳子兴奋得不行,耐心等着主子读完了信,立即咋咋呼呼:“我刚刚和送信的人简单聊了两句,他说夫人从骊山行宫离开后,一路去了西北,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落了脚,躲在穷僻小巷里,冒充了一个横死的老太婆的外孙女。夫人不是一般女子,闲不下来,只休憩了半个月,就混到了济世堂打杂,小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