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您喝酒——”
解春风的老板花满枝,站在他的身边,轻纱如烟,眼含秋水,亲自捧着金盏给这位顶顶尊贵的客人敬酒。
她知趣地没有多问,侯爷是为何而来。
“金盏呈来琥珀光,好酒。”谢砚之一饮而尽,风流入骨的眼睛,因酒气平添一抹邪佞的春色,眸光流转间惊心动魄。
“隔壁雅间那一位,常来吗?”
“侯爷这话问的。”花满枝掩唇而笑,“奴是做生意的,岂能将客人的行踪平白透露出去——”
下一瞬,刀光瞬息劈来,金盏摔落下去,琥珀色的美酒溅在寒光凛凛的刀身上,映出花满枝惊惧的脸。
“侯……侯……”
谢砚之却笑得很和善:“花掌柜,本侯以为,你能在梁京城里长袖善舞这么多年,应该是个识时务、吃敬酒的?”
“可是……奴也不能为了侯爷……”花满枝死死盯着横在自己脖子前的金错刀,咽了咽口水,“坏了规矩……”
“规矩?我谢砚之的刀指在哪儿,哪儿就是规矩。”他淡淡道,“这把刀也不是没杀过女人。”
花满枝的腿一软:“我说,我说……”
她当然不会觉得谢砚之是吓唬自己,这尊杀神向来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从来不顾名声的。自己只是个卑贱的下等人,在他眼里杀了她和踩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陈大人每个月的十五,都会来解春风找紫芙姑娘,这几年来风雨无阻。”
“他这样喜爱这位紫芙,怎么不为她赎身?”
“紫芙是我们楼里的招牌之一,她的身价,陈大人一个清流言官哪里赎得起呢?”
“他当真没有一次没来?”
花满枝犹豫了一下。
只那一下,金错刀的锋刃便破开了她的皮。
“——奴想起来了!去年!去年二月的时候,陈大人失约了!紫芙还非常担心,托人去打听他是不是出了事……”
谢砚之将想了解的事情,一样一样问了,末了将刀一收,笑如春风。
“今日叨扰花掌柜了,多谢!”
“不敢,不敢……”
花满枝捂着流血的脖子,笑得十分诚恳,心里却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个包裹扔到她怀里。
“这药每日擦两次,不会留疤。”谢砚之的语气温善得像是友人,仿佛这伤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今夜,有谁来过这儿了吗?”
“奴什么人都没看见,一直在房间里睡觉。”花满枝颤颤巍巍抱紧了包裹,只觉得这个人笑起来更可怕。
“那就好,花掌柜继续睡吧!”
话音刚落,云鹤般的身影便风一般掠出轩窗,消失不见。
花满枝瘫在地上,好久才敢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一笔银子,一瓶药。银子不多不少,是四百五十八两。
一瞬间彻骨生寒。
她在老家的弟弟生了病,家里人前两天来信,便说这几个月欠下医馆一笔银子,正是这个数。
宣平侯竟然对她这样小人物的私密事,也了如指掌。
哪里还敢透露出去今晚的半分消息。
难怪都说宣平侯行事诡谲,毫无章法,令人猜不透。若换成别人,何必亲自跑来审问她?一定派个蒙面的手下威胁。
可他却就是这样恣意妄为,毒辣得坦坦荡荡。
谢砚之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他抽出金错刀,慢条斯理地把上面的血擦干净。
不多时,一道影子从窗口倒挂下来,长发披散,仿佛什么含冤复仇的厉鬼。
若是个胆小的,只怕已经被吓死了。
“主子!”
“……”谢砚之眼睛都没抬一下,案台上的筷子便精准地往黑影飞了过去。
“哎呦!”
好一会儿,飞林才一瘸一拐地从正门里走进来,表情忿忿不平:“主子!我累了半天去查陈琏的事情,您不奖赏我就算了,怎么还偷袭我啊!”
陈琏是御史台的谏议大夫,平日一有看不顺眼的事情,哪怕鸡毛蒜皮也要上折子参参参。飞林一直觉得,小皇帝的病难以痊愈,有一半原因都是被这些事儿精累得。
“有正门不走,非要显摆一把轻功,本事又不到家,躲不开暗器,被打活该。”谢砚之挑了挑眉,“下次就不是筷子了。”
“……是。”
“如何?”
“主子,那个陈琏平日看上去正气凛然的,一天能参您八百回,御史台第一不好惹,没想到也是个道貌岸然的!”飞林抱着胳膊,连连摇头,“听说他的发妻,可是在他还贫贱的时候就嫁给他了,不离不弃陪着他考取功名这么多年。
结果呢?他还不是看上了一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青楼女子,年年看,月月看……银子都花进解春风了!”
他喟叹一声,十分感触:“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他夫人可真是太可怜了!”
谢砚之擦拭金错刀的动作一顿,额角青筋快跳出来了:“我让你查他和崔衡的关系,你跟我扯他的感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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