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政殿里,玄德长老往议事桌的主位挤靠,刻意贴到掌门身边,似乎满腹怨气——
“——师叔祖,上一次你把剑心放下山,我没有说什么,这一次剑胆要去挑战那两个武灵山遗脉,你非但不劝?反而拱火?”
玄德长老已经卡在元婴后期四百四十三年,他难以化神,自知时日无多,心境老了,身体也跟着老。
比起孟冬真君身光熠熠年轻俊朗的肉身,年纪更小的玄德反而是须发皆白的模样。
“那么我去演武坪喊停?比武赌斗也不算数咯?”沈孟冬反问。
“哎!布告已经发出去!”玄德急忙说:“师叔祖你千万别这么做,在小辈面前言而无信?要出尔反尔?以后如何去管教学生?”
“那么玄德,你要钱?要补偿?还是...”沈孟冬不理解,干脆开门见山:“你委屈了?觉得剑胆打不过他们?”
玄德长老往七政殿门外打量,确信没有道童偷听,又凑到师叔祖耳边问。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剑胆来做这个事?”
“这两个记名弟子来到玉衡派也有三年了,得到不少好处——肯定有学生嫉妒眼红,而且不是一两个,是一百多两百多个。”
“要说意见最大的,应该是他们同期山字门二十一代弟子。明明都是同一个师父领进门,为什么这两个人可以三年突破筑基?再怎样惊世艳绝的天资,也离不开玉衡派五行别院的栽培。”
说到这里,玄德又开始算旧账。
“起初和玄真师弟来到玉衡,也是这种情况...”
“我还没有成就金丹,玄真师弟已经是元婴修为,以《烈火诀》之威名开设外门,收来的徒子徒孙传到现在也有三十一代了。”
“说起内门七代长老的功法传承,唯独我这《吞金功》只有几根独苗——到了十二代再也传不动了。”
“那个挂靠在玄铁坊的十三代记名弟子兰傲霜!她都元婴了!”
“我只怕这一仗,把剑胆也打废...”
玄德长老惴惴不安,眼神愈发浑浊。
“你还要提旧账?”孟冬真君翘起二郎腿,把议事桌掌门之位让了出来,侧过身子偏向玄德——手头的工作先放一边。
“当初秦家庄把玄真送来玉衡派的时候,还附带赠送了伽蓝庭十六处福地三十三洞府,一百二十六亩药田的开采权,玉衡派可以受用六十年——你是什么东西?玄德?你要和玄真比?”
“莫非你也想?要用外五行轮转大法灌顶?要丹房师父们伺候你?帮你成就元婴?你一个十门峡地主家里的长工?三世为奴的贱东西?你配吗?”
玄德长老低眉垂眼,他知道掌门故意激他,可是眼睛里掩不住火气,压不住心魔。
“生气了?”孟冬真君直言不讳:“能有今天的成就,你全靠这股火气!现在火气都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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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德长老与罗平安的灵根结构类似,都是先天有冲,属相克害。
《吞金之法》是火炼真金化阴复阳,玄德迈上金丹期以后,结合前辈经验自创功法。要在体内运转小三元周天,以烈火焚尽金元,使三昧戏法的剑罡转为分光无极剑气,化有形飞剑为无形神通——从此玄德长老成了玉衡派第一位剑修气宗祖师爷。
他的火灵根,是依靠《烈火诀》部分功法行气,参考秦家人的开窍办法慢慢练成的。
要创造功法,大多是集各家所长,根据自身的灵根经脉实际情况进行推演——如果没有玄烨老祖广播功法,也没有玄德的《吞金功》。
至于玄真在玉衡派受到的特殊对待,就是一笔简简单单的资源交易。
玄德也在这笔交易里得到了好处,只是他心里一直忘不了,也放不下。
要说玄真老狗年轻的时候,把历史往前推个几百年,他在玉衡飞扬跋扈侮辱同门,玄德也受了不少气。
两人是同辈。一个仙尊后裔,一个泥胎贱种。有机会运转同一类火灵根,使用同一种火真元,本来是福缘同道——却是不同命运,不同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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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玄真到死也是外门,你才是内门长老!”孟冬真君怒目圆瞪,指着玄德的鼻子:“起初《烈火诀》送你的炉鼎开窍变化,它烧不干你的金灵根,你才有机会踩上元婴的门槛。”
“如今卡在化神门槛,一口真气都要泻光!”
“我用平安小友的话来教训你——你没有劲呀!”
“怕什么?你怕剑胆受委屈?怕他道心破碎?怕他输?怕他丢人?丢你的脸?”
“我倒要讲!这是剑胆的造化!你应该高兴!”
玄德长老在年轻时留了心病,他吃了太多苦,绕了太多远路,只怕徒弟再来一遍——孟冬真君骂他,他也不敢应。
沈孟冬接着说——
“——你以为武灵山那两个人,和玄真小子是一路货色?依靠五行别院这么多师父灌顶传功得来的造化吗?”
玄德长老问:“不是么?”
沈孟冬:“这一路该踩的坑,该渡的劫,他们一个都没躲过去——被外障所害,被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