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烛光摇曳，稍稍驱散了正殿内的昏暗。
小女孩手捧着那块焦黑油腻的肉饼，吃的津津有味，完全不在意对面一行人的注视。
那张稚嫩的小脸上，不消一会儿后功夫，已是沾染了不少的肉沫。
模样看起来稍有些狼狈与滑稽。
似乎在她眼中，唯有眼前这块平平无奇的肉饼，才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反倒是对面不远处那些逸散着诱人芬芳的灵果仙珍，根本无法吸引到她。
原本听从柳青玥吩咐，打算送来一些灵果肉食给这俩爷孙的青竹，也只能无奈返回。
“老人家说的不错，这些灵物一般凡人的确无福消受。”
夏长生笑容温醇，看了一眼身旁落座侍候他的青竹，随手在后者身上轻拂了下。
“公子与诸位姑娘心善，可惜我爷孙终究是凡人，难以消受仙家之物，唯有这些凡人吃食才能勉强果腹。”
老汉慢悠悠说着，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老旱烟杆子，用力砸吧了两口，似是以此缓解了几分脚上的疼痛，才沙哑着嗓音继续道：
“烟不出门，长虫过道，老汉我倒是早有预料，奈何下山时还是疏忽大意，以至糟了这罪。”
“幸好老汉年轻时经常在此借宿，眼看天色已晚，又突降大雨，老汉被雨淋了倒也没什么，就是孙女身子骨弱，连累这丫头生了病，可就麻烦了。”
夏府众女闻言恍然，难怪这爷孙俩大晚上还来这废弃道观借宿。
而自从进入这座正殿，一直默不作声的张雨柔，突然开口询问道：“听老人家的意思，可是这附近村民？”
“老汉和孙女正是距离此不过数里地的寒山村村名，乃是隶属于澜城管辖范围。”
老汉又是狠狠抽了一口旱烟，说话之时吐出了一圈飘渺的烟雾，缓缓朝着四周扩散，没入黑暗中。
“原来是附近村民，那不知老人家可听闻过这玄真观？”
凌清霜接过了话茬，相比起其它，她对于这座往昔极为风光的道观十分好奇。
仅从周遭的残垣断壁足以窥探一二，这座玄真观以往辉煌时该是何等风光？
“这……老汉倒是恰巧知道一些。”
老汉明显迟疑了一下，皱眉思虑了片刻后才道：“这座玄真观存在历史极为悠久，从村中长辈的口口相传中，此观所居的都是一些神仙中人。”
“最为鼎盛之际，附近几个村的村民常来此观祈福。”
“或是祈求平安，或是驱邪除妖，亦或是治病求子。”
“观中的仙长倒是十分热心，村民若有难事，也会尽心尽力相助，不像别的仙长那般冷漠。”
“只是后来不知何故，这座仙家重地竟是在一夜间分崩离析。”
说到这里，老汉话音一顿，定定看了一眼这对面正侧耳倾听的一众人，随后又是啪嗒啪嗒的猛抽了一口旱烟，直到从胸腹中吐出一大圈烟雾后，复又娓娓道来。
“说起来这已经是百年前的往事了。”
“老汉当初尚未出生，直到记事起，才从村中长辈中慢慢了解到了这一桩秘辛。”
“可惜啊可惜，曾经繁盛的古观，现如今已是如此破败不堪。”
老汉浑浊的双目，环视了一圈正殿大堂，声音莫名有些低沉下来，沙哑的嗓音中似是透着一股复杂的情绪。
“原来如此。”
凌清霜轻点臻首，这与先前青梅青竹所说的一些，倒是比较吻合。
这玄真观以往看来真是一座正派道观。
只是因何沦落至此，这其中必有天大的因果。
“饿。”
就在气氛稍显沉默之际，一道清脆中透着几分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老汉怀中的小女孩发出的嘟哝。
“饿。”
“丫头这么快又饿了？”
老汉伸出干瘪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语气宠溺中竟是带上了几分讨好。
“嗯。”
小女孩先是重重点点头，随后清澈明亮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夏府众人，又是喊了一声。
“饿。”
“好，也该到时候了。”
老汉放下手中旱烟杆子，原本沙哑的声音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浑浊的双目突然定住，好似死鱼眼般直视着前方。
嘴角裂开的弧度更是越来越大，一直延伸到后脑勺。
转瞬间，模样已是大变，犹如厉鬼般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