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起了,长廊下的灯笼都被吹的晃起来,在窗户投出模糊的影子,苏嵘见苏邀熬得已经眼睛都通红,就有些怜惜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苏三太太至今都还是不知道悔改,对苏邀冷冷淡淡不说,前几天更是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突然求老太太替她把苏杏璇找回来。
那一刻连苏嵘都替苏邀愤怒难堪和不甘心。
一个死人,在苏三太太的心里,或许也正是因为已经死了,所以那些不好的地方都已经被她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相处的积累的回忆和好处。
苏三太太或许是回忆苏杏璇,或许是在怀念当初苏杏璇还在的时候她自己过的那种潇洒的日子。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理由,对于苏邀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她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到如今,连原本应该得到的东西也要付出万般的努力才能得到,苏三太太怎么能对她一丝一毫的心疼也没有,冷心冷肺到这个份上?
苏邀不知道苏嵘已经想的那么远,她垂下头,睫毛如同小扇子将眼里的情绪遮掩的严严实实,过了好半响,她才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若是这么说的话,那大约事情是有利于我们的。”
苏嵘也是这样想,见苏邀这么说,他伸手把茶盏往苏邀手边推了推:“只是今天宫城附近气氛不同寻常,我也不敢久待引人瞩目,所以后头的事儿我不大清楚。可若是按照我们的推测的话,事情对我们是有利的,只要看宋恒怎么应对了。”
说到这个,他有些担忧:“宋恒......他可以吗?”
先太子妃夫妇是死于三皇子二皇子的算计没错,是死于别人的陷害也没错,但是元丰帝也绝不能推脱责任。
是他的不信任和一系列的打击,才让太子被贬谪到登州,任人宰割。
宋恒的出生当天,同样是他父母的忌日。
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度过的?
宋家的人,除了宋澈和宋翔宇对他维护,其他的人几乎都恨不得要他的命。
如果不是他命大和有能耐,他甚至都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他心里真的没有怨恨吗?
苏邀明白苏嵘是什么意思,她看着窗外朦胧的树影,静静的坐了一刻,才道:“他可以,不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这些支持他,把前程压在他身上的人,他也可以。”
天边蒙蒙亮,苏老太太那边就派人过来了,她也担心了一夜都睡不着,只想着能得知些什么消息才能安心。
苏嵘跟苏邀一道过去,苏老太太还吃了一惊,看看苏嵘又看看苏邀,见他们两个面色都还好,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才在心里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招呼着苏邀跟苏嵘坐了:“都在这里用早饭吧,我知道你们定是还没吃的。”
等她们两个都答应了,苏老太太才犹豫着喊了一声幺幺,有些担心的问她:“事儿还妥当么?”
她的头发已经花白,皱纹密布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苏邀望着她担心的眼神,忽然有些鼻酸,却又努力的忍住了,轻松的道:“应当没什么事,哥哥守了许久,只知道郑涛带着人去庄王府了,既然没人来咱们这里,想必事情是顺利的。”
苏老太太一直紧绷的心弦松开了,眼角的皱纹更深:“那就好,那就好。”
人一旦经历过失去再拥有,就会更加担心失去。
苏老太太就是这样,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苏嵘能够站起来了,也把爵位重新拿了回来,她经不起一点儿波折了。
若是再出什么事,她已经没有那个能耐再熬下去。
“幺幺。”苏老太太真心实意的看着苏邀,轻声说:“多亏了你,幸亏你回来了。”
幸亏你回来了。
苏邀前世一直是个多余的人。
她其实也很努力的在付出,很努力的活着,可是不管怎么努力,怎么付出,没有人需要她,没有人肯定她的价值。
哪怕是她亲手养育出来的孩子,最后都抛弃她回了程定安身边。
看来努力真是有用的,她终于成了一个被别人需要的人。
分明是该开心的,可苏邀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苏嵘立即就发现了,他跟苏老太太说:“祖母,才刚我过来,好似听见有丫头说姐姐不大舒服.....”
苏老太太变了脸色,急忙紧张的道:“怪不得我说她这么久都没有过来,这丫头也太倔强了,不管怎么不舒服都不肯说一声的,我过去瞧瞧去,否则她肯定又要瞒着。”
苏嵘应是,等到苏老太太扶着纪妈妈出了门,苏嵘才转过头深深的看了苏邀一眼,而后叮嘱余夏:“让小厨房煮些粥来。”
“幺幺。”苏嵘喊她一声,见她抬头,心中忽然一滞,然后他的语气变得很轻很轻:“幺幺,是三叔三婶对不住你,也是我们对不住你。你不要想着你要怎么样。你其实什么都不必做,因为你本身就很委屈。”
他伸出手,见苏邀的眼睛越来越红,就叹了口气:“幺幺,不要永远这样谨小慎微,你高兴的时候就笑,不高兴也不必强装自己开心,有我一天,我就会护着你一天,除非我死了。”
她从前很羡慕那些可以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