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迟眼露杀机,其余两人皆看得分明。
“我明白阿迟的意思了,我们只需动一枚埋在大梁军中的暗钉,自梁营给秦章送来一封信,或是出现在他的营帐里一口咬死他们有所勾连,届时他秦章便是有口难辨,还不是任由我们惩治。”
卫玄桃花目中的神采闪着冷芒,徐徐说道。
卫衡望着自家公子波澜不惊的深邃视线,迟疑了一瞬后道:“可是这样一来,大梁那边势必也会有所怀疑,那枚暗钉岂非也是活不成了么?”
卫迟望了他一眼,古怪的沉默在营帐间悄然滋生。
他正想着怎么和他这个半大孩子解释,那厢卫玄咳了咳后将手搭上了卫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年岁尚小,我也不说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种话,我们卫家军自然也是看重每一个人的性命。”
他顿了一顿,又道:“可是以一人之力,便可让整个梁营自乱阵脚,甚至有可能他们会自相残杀,这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卫衡默了默,心中也明白卫玄说的是对的,因此也只能将辩驳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能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是求也求不来的事情,眼下机会就摆在眼前,他不该妇人之仁。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卫迟终于开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便见他低声应着是,一边躬身退出去了。
“怎么,心疼了?”
卫玄望着卫迟凝视着营帐门口的方向,开口打趣道。
“兄长多虑了,我只是时常能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罢了。”
卫玄点点头,他又何尝不是呢?
自幼最开始要习武时,想的便是以自己的本事将来护佑黎民安乐,保卫一方太平,可后来长大了才能明白,想要兵不血刃地就达成自己的目标,还是太难了。
尤其是在战场这么云波诡谲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以至于到了后来都有些看淡了,谁知今日却被一个头一回上战场的半大孩子又勾起了从前的记忆。
“我看得出来你待他有些不一样,上回交州那一战,那个功劳不也是你有意落到他身上的吗?”
在夺回交州郡的时候,卫衡能够斩杀对面一员副将,还多亏了卫迟在马上为他不着痕迹地清除了一些障碍,才让他仅仅一月就在军中坐上了副都统的位置。
这是有意提携的。
卫迟笑了笑,不置可否。
翌日夜晚,卫迟正在校场练箭的时候,就见一传令兵过来唤他,满脸惶恐道:“卫小将军,不好了,秦副将秦副将那边出事了!”
卫迟皱眉:“有什么事过去说。”
那传令兵便在前头为他带路,两人急匆匆的赶往一处营帐,发现早已有许多人候在那里。
四周点着火把,使得这一方营帐亮如白昼。
秦章一身戎装,生得一张国字脸,胡须浓密眼睛也十分有神,此时站在中央脸色铁青。
卫敞和卫玄站在他的身侧,三人的身前还跪着一个人,作梁军扮相,此时望着这一幕便怒火中烧道:“你们这群晋贼!既然被你们抓到了要杀要剐直说便是,我再说一遍,这事和秦将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他如此维护,卫敞当即踹了他一脚,怒道:“大梁贼子!还说同他没关系,若真的没关系为何深更半夜出现在他的营帐里?”
帐外众人皆惊,也将此事在脑中捋出了个七七八八。
一直沉默的秦章此刻脸色黑得有如锅底,喝道:“卫将军!这样的污水还请你看清楚了再往本将军身上泼!这人明摆着是诬陷,我乃圣上钦点的副将,怎可能做出这种叛国行径?”
卫玄眼底的灼灼之色映如身边火把,分毫不让道:“秦副将若真的坦坦荡荡,为何这人深夜自瓮城对面偷渡而来只为了冒险与你相会?我方才分明抓到你们在一处说话,还敢狡辩!”
秦章显然气得不轻,怒道:“你们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他是吃了不会说话的亏!
他心中分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偏偏说不上来,眼下那梁人还誓死要维护他的样子,让他更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卫迟走近看了看,默了默后道:“父亲,这人既夜深冒这么大的风险前来必然说明我军藏有大梁奸细,还请父亲彻查。至于秦副将一事也实存蹊跷,还请父亲先将秦副将关起来,待查清后再行处置吧。”
他垂眸向后退了一步,又道:“至于这梁人,也可先审问一番不迟。”
秦章还未开口,那梁人却先目光如炬地看了看他,忽而仰天大笑三声,对着秦章十分忠肝义胆地道:“秦将军,是属下没用,连这么小的事都没能为您办妥,属下先走一步,来世再为您效犬马之劳!”
说完这句话,他就朝卫敞手中的剑撞了过去,刀剑入腹,他眼睛倏然睁大,而后没了生息。
同样在外围观的卫衡看见这一幕不禁侧过了头,不忍再看。
与此同时,秦章眼睛一翻几乎就要晕过去。
这梁人死了,那他的罪名岂不是死无对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