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嫦与秦子城说了几句话,林信也来到秦子城的住处。
林信嘱咐秦子城明日去杨府谨慎行事、不要暴露还是林家小姐保镖的事,而后,他便与林玉嫦说让木羽好好歇息,莫耽误明日作画。
父女二人离开,秦子城翻身上房顶。
他此生算是离不开房顶了。
还是个少年人时,高兴或不高兴,他都喜欢坐在房顶上,或是呆呆坐着吹吹风,或是手里拿壶酒,对月畅想,对月消愁。
而今早就是行过冠礼的人,不下雨的时候,他还是愿意坐在房顶上,眺望夜色下的晟京城。
“叫咱们秦氏血流成河的,是她们李家!”
“她已嫁作他人妇,你给老子听清楚!”
“她好与不好自有她丈夫关心,干你何事!”
“木羽公子可是我夫妻二人的恩人,本驸马定要准备厚礼答谢,”
“我家夫人身娇体软,谁也比不上。”
“你们懂什么,那是本驸马有本事。”
“我听见有人说,那位公主受了驸马的刺激,恢复神智了,今日她还出现在武馆。”
“还真是好奇,听说那公主疯了好些年了,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刺激,能让她一下子就好了。”
他无数次警告自己:除了关于为秦氏报仇的事,什么都不要想。
奈何,越是要忘却,越是躲不掉。
叔父烧了他为她画的画像,他告诉自己,他与她之间的一切早已是过眼云烟,美好过,到了消散之时也不必挽留。
游园会上,他满心想着正事,故意让日后需要接近的人注意到他,他心无杂念。
然而,接触过杨觉新之子后,陪着林玉嫦在鱼池边闲逛,他一眼就认出长大的她。
他远远看见她从柳树上摔下,他没控制住自己,他冲上去接住她,后来他的丈夫来了,他告诉自己彻底该死心了,从此各不相干。
那日去买纸笔,他遇见一个以幂篱遮盖面貌的神秘女子,那女子写了一个亦真亦幻的故事,他想找到那女子问上几句,如织人烟中却再无那女子的身影。
就在他放弃寻找那女子时,他遇见了她的丈夫。他的丈夫喝得酩酊大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些不堪入耳的话,他选择逃开。
他像个游魂一般毫无目的的行走于街巷间,他不断告诫自己,那是人家夫妻间的事,他没工夫为那些与他没有一丝一缕关系的事自寻烦恼。
等到起伏的心绪平静下来,他才返回林府,他说他迷了路,此事就此翻篇。
今日他收到杨家的拜帖,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接下来他所要做的便是从御史大夫杨觉新查起,一一揪出所有害他父兄惨死的人,再一一让他们付出应有代价。
他在京,叔父在野,里应外合,先对付不起眼的小官员,再收拾皇族,李家残忍杀戮他秦氏满门在先,又从北至南派出几波人手追杀他,他此生都将致力于做李氏皇族的掘墓之人。
哪知,林玉嫦简单几句话,再次扰乱他的心神。
那个驸马究竟做了什么事,让她受到这样大的刺激,使她突然清醒?
晟文宗驾崩后,继承皇位的为什么不是她这个皇太女,而是李嵩?
她真的是因为受不住父母相继离去而神志不清吗?
这些年,她过得快乐吗?
秦家出事之时,她在做些什么?
她那时,也相信秦家谋反吗?
他写信为秦家陈情,为何她一封信都不回?
夜深人静,秦子城跳下房顶,他必须好好睡一觉。
她清醒不清醒,也改变不了她是李家人的事实。
她清醒也好,不清醒也好,她也早与旁人结成夫妻。
他不能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那些事只会拖慢他前行的步伐。
已经平稳躺在床上,只是,到后半夜,秦子城仍没有半分睡意。
赶走他睡眠的,不再是关于那个人的事,而是北境的杀戮、鲜血。
秦家出事那年,春日的某一日,他与大哥正协助父亲巡防,一个斥候禀报说看见一队人马朝安州而来,看着像是朝中来的。
他们父子三人在安州城门迎接,父亲与为首的杨觉新是旧相识,杨觉新那时就是御史大夫,时隔多年还是御史大夫。
杨觉新带着晟文宗的圣旨来到安州,随行的除了士兵,便是御史台与大理寺的人。
杨觉新说先前东宫太师奉命护送宫中赏赐前往北境劳军,死里逃生的小太监说安州要造反,大开杀戒,东宫太师丧命于北境。父亲矢口否认,说对此事毫不知情,那杨觉新宣读圣旨,圣旨大意,便是要御史台与大理寺彻查此事。
父亲与杨觉新、晟文宗是少年时的好友,父亲放杨觉新一行人进安州,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愿意协助御史台与大理寺查案。
从朝中来的人就这么在安州住下来,因年少时便有交情,父亲还觉得客栈比不上威北侯府,怠慢杨觉新,邀杨觉新在威北侯府同住。
大哥曾私下劝过父亲几次,忧心有诈,父亲却与大哥意见相左,说晟文宗与杨觉新不会害他,说晟文宗派杨觉新到安州来,就是相信他是被人陷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