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宾躺在床上,脑子里如走马观花一般,将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
天色刚刚擦黑,年世兰便带着颂芝来到了杏花春馆。
两人静静地坐在略显幽暗的寝殿之中,齐月宾微微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年世兰的身上,直到此刻,她才得以真正看清年世兰如今的模样。
只见年世兰那原本圆润红润的脸庞变得惨白,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那双曾经闪烁着骄傲光芒、令人不敢直视的眼睛,此时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犹如蛛网般交错纵横,将那仅存的一丝光亮也彻底遮蔽住了。她的嘴唇干燥得没有丝毫血色,甚至还起了一层薄薄的白皮。
就这样,年世兰低垂着头颅,好似一朵凋零的花朵般黯然失色,毫无生气地坐在齐月宾的对面,与记忆中那个高傲明艳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唉!是不是没用晚膳?”
齐月宾心里有无数指责的话,骂她愚蠢,骂她不分青红皂白,骂她心狠手辣再也不是那个爽直的女子,可是话到嘴边,只说出来了这么一句。
年世兰机械的点了点头。
“吉祥,拿一碟糕点来。”
吉祥将一碟糯米凉糕放在她们中间。
自从沈眉庄协理六宫以来,她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齐月宾拿起一块递给年世兰,“枣泥馅的,你尝尝!”
闻听此言年世兰抬起头,眼里氤氲出水雾。
以前她喜欢吃糯米凉糕,却不喜欢豆沙,齐月宾知道她的爱好,就吩咐人将豆沙改成了枣泥,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
将糕点接过来放入口中,清香软糯的糯米,裹着微甜的枣泥馅,吃上一口绵软不粘牙,细腻滑润不腻口,但她却味同嚼蜡。
等她吃了几块点心,齐月宾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年世兰一直握紧的左手缓缓伸开,里面是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小纸条。
齐月宾接过打开,上面只有七个字:
欢宜香里有麝香。
这张纸条被她握在手里,汗液已经沁湿了边缘。
“哪里来的?”
年世兰低沉着声音说道:“昨日我们来圆明园,马车里的茶杯底下发现的!”
“茶杯底下?”齐月宾有些疑惑,“你马车是谁负责检查的?”
颂芝上前一步:“是奴婢。出发时奴婢仔细检查了马车,茶水点头靠枕奴婢都仔细看了,没有这东西。”
齐月宾思考了一会,“既然不是出发时放进去的,那就是在半路上,我们在白石桥休息了一会呢!”
年世兰和颂芝一起点头。
“那时可有人靠近过你的马车?”
“我不知道。”
而齐月宾已经猜到了答案。
如今后宫之中,风云诡谲、暗潮涌动,三股势力呈鼎立状态。其一是骄纵跋扈的年世兰,其二则是以端庄稳重着称的皇后娘娘,最后一股势力当属聪慧机敏且颇受皇上宠爱的甄嬛。
皇后一向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皇上太后虽然没有明确告诉她欢宜香的秘密,但她懂香料,早已看出了皇上的意图。只是年世兰在后宫一向嚣张跋扈,从不收敛,更拥有年氏作为靠山,若一旦有了子嗣,那么宜修自身地位可能不保,作为年世兰的死对头,看着年世兰倒霉她才会更开心,又怎么可能将事实说出来。
如此一来,能够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的人就只剩下甄嬛了。
“这个先不管,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年世兰满脸通红,急不可耐的问道:“是皇后是不是,她嫉妒我得宠,她不满我对她不敬,是她调换我的欢宜香是不是?”
齐月宾冷冷地看着眼前近乎癫狂的年世兰,毫不留情的戳穿她自欺欺人的话:“不是皇后,是皇上,你自己也猜出来了,否则依你的性子早就直接去找皇上了!你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这番话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直直地刺进了年世兰,将她的胸膛剖开,挖出心脏,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狠狠踩了一脚。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年世兰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她那双美丽却已失去光彩的眼睛里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华妃娘娘,而只是一个被心爱的男人背叛后心碎欲绝的可怜女子。
“因为你哥哥。”齐月宾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最根本的原因。
“哥哥?”年世兰止住哭泣,坐直身体,喃喃说道。
“年大将军手握重兵,若你生下皇子,那他定然会支持这个孩子,这就会有可能危及皇上的地位,所以你不能有孕,即使有孕也会小产。”
年世兰着急的说道:“可是我哥哥对皇上忠心耿耿,没有半分异心啊!”
“他有没有异心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认为他会不会有异心。”
“这香我已经用了六七年了,从那时起,他就提防我哥哥了?”
“是!”
年世兰抬起头,惨淡一笑:“你,皇上,皇后,太后,太医院,你们都知道,是吗?”
齐月宾有些无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