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进入了隆安八年的十月,北方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
值此时候,统万城被王镇恶所帅十万大军包围的时间,也已将近三个月了,统万城也终于在缺水缺粮的情况下发生了变故。
这样的描述方法或许并不恰当,因为此前长安方面又恰巧增兵一万。
毛德祖和朱超石等人依靠这些几乎是不可能的生力军,对木城和代来城辖下的城镇进行了逐步蚕食,先后又占领了四五座县城。
统万城、木城以及代来城,如今都已成了真正的孤城。
堡垒往往总是从内部瓦解的,这同样可以诠释胡夏国的衰败。
赫连勃勃最害怕的便是晋军的坚船利炮,所以一直着意于防守,可晋军的船队偏偏就是一连几个月都没有踪影。
花费了巨大的力量对人处处提防,却没有任何效用之后,赫连勃勃变得颓丧起来。
又听说木城和代来城都已经变成了孤城,这又使得他大病了一场,至今还躺在榻上长吁短叹,大呼老天不公。
正当赫连勃勃算计着,目前城内的粮草还能坚持几日时,赫连文陈却匆匆地进了宮,急于见他。
赫连勃勃有些奇怪这位弟弟的匆匆而至,连忙令人召他进入寝宫。
赫连文陈进入宫中,看着赫连勃勃似乎刚刚坐起,而且一副憔悴的模样,又不由强笑着问道,“皇兄,好些了吗?”
“朕只怕咱们要到最后一步了。”赫连勃勃摇了摇头,又问道,“听着你像是有事找我,说吧。”
“皇兄,王买德这厮只怕是要造反!”赫连文陈回头看了看门口,小声说道。
“造反?”赫连勃勃眉头一皱,再没有比这两字出现更频繁的词语了,一如清末乱世中的“革命党”,一如解放后出现的“反革命”。
这只是一种时代潮流罢了,“革命”只是一个中性词,一如“地主”,一如“造反”。
“反革命”又是什么鬼!
呐喊着向旧朝廷造反是群众喜闻乐见的,但对造反者造反那绝对是“反革命”,这让赫连勃勃哑然失笑!
老子就是吃造反这碗饭的,现在竟然有人敢造老子反,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不过,王买德原本就反叛秦国而来的,如今他像墙头草一样造反,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赫连文陈带着极愤慨的语气道,“皇兄抱恙以来,王买德的反意也就渐渐表现出来了,他与几个千夫长密谋议事的频率实在是臣弟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们,所以安排了人手在他身边以防不测!根据线人传来的消息,他可能会在明晚打开城门,迎接王镇恶入城!”
“这”赫连勃勃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喷出一口盐汽水来,但却不能不对他所言引起重视。
赫连文陈很喜欢在别人身边布下眼线,他也因此得到许许多多的小道消息,这样的行为显然是应该受到谴责的。
可要是一不小心得到某些有用的消息,赫连勃勃也就无话可言了。
说实在的,坚持到现在的赫连勃勃,也曾想过如今是不是已经到了自己屈辱地打开城门,向王镇恶投降的时候了。
想不到王买德倒是与自己有一样想法,可惜的是,一样的道路却并不意味着志同道合!
自己要向王镇恶投降,那是为了统万城中的数十万黎民百姓,可王买德呢?
他可以开诚布公地说明投降之意,可兵谏的性质却完全不一样!——这是要出卖自己获取最大利益啊!
对这样的下属,赫连勃勃要做的自是“杀无赦”,毕竟,什么样的人他没杀过?
就算是
杀好人啥手无缚鸡之力的善良的人,他也是说杀就杀,更何况是像王买德这样试图背叛自己的坏人?
赫连文陈看着兄长欲言又止,脸色阴晴不定,不由焦急起来,“兄长,您倒是说句话啊!”
赫连勃勃长叹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道,“朕我如今还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皇兄是要坐以待毙了”赫连文陈这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毕竟赫连勃勃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如今差点在阴沟里翻船,又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怎么可能容得下这样的背叛?
即便到了穷途末路,他也会选择玉石俱焚,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向城外的晋军投降的真正原因。
赫连勃勃欲言又止,其实是担心隔墙有耳。
“都有哪几个人?”他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的颜色,低声问道。
赫连文陈随之低说出了几个名字,赫连勃勃皱下眉头,良久无语。
胡夏国的将领并没有多少,所以赫连勃勃听了他口中的几个人名,便悲哀地意识到,自己与手下的将领是多么离心离德,而投降晋军却又是如何的人心所向!
看着兄长再次陷入沉默,赫连文陈不由急问,“咱们何时动手?”
赫连勃勃缓缓道,“迟则生变,就在今晚。”
“臣弟这便去找人,一定将他们绑来,五马分尸!”赫连文陈精神大振,热切地回应道。
赫连勃勃摆了摆手,摇头道,“你要是这么做,只会引得军心不稳。你还是数百信得着的兄弟埋伏在殿中,再以朕的号令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