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金喜离开胡氏别院时,虽走得决绝,可上车之后心内却忐忑起来。
与涂海一针见血的见解一致的是,他此番的确是去向范宁低头,可到底该如何开口才好呢?
在此之前,不但豫章郡的四大望族不把范宁放在眼里,就是次一等的胡氏也都从来不在乎范宁的意见和看法,自己这次去拜访他真的是自取其辱啊!
可要是不低这个头,砸在手中的那些票劵和粮食就……
雷金喜权衡了其中的利弊,下车之后还是亲自向看守衙门的衙役递上了自己的名刺,并开口要求拜见范宁。
看门的衙役看了看名刺上雷金喜的大名,顿时黑下脸来,没好气地回道,“您这么晚还要见使君,这恐怕不适合吧?使君平常这个点都已睡着了。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还是明天天亮后再过来吧!”
现在连宵夜的点都没到,范宁怎么可能睡得这么早!
雷金喜被这衙役睁着眼睛说出的瞎话噎地一愣,他自然知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道理,只好再次放低了姿态道,“麻烦小哥了,雷某拜会使君的确是有要事相商,关乎豫章的经济稳定之事。”
“还关乎豫章的经济稳定!就算是关乎天下太平那又如何?”衙役重复了一边雷金喜加重了语气的几个字,又笑着说道,“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不爱惜妻儿的人不会爱惜自己的百姓,这是使君的原话。”
雷金喜欲要再与他强调自己要有事时,他的仆从终于自作主张地从荷包中抓了一把五铢钱交到衙役手上,低声求道,“麻烦差大哥了,的确是十万火急的事,麻烦您通融一下。”
“你们这出手,还不如人家范公子呢!”衙役恬不知耻地垫了垫手上拿十几枚铜
板,抱怨了一句后,才对雷金喜没好气地说道,“在这候着吧您内!我这就给你们问问去,但实话告诉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对于这个碎嘴子碎催,雷金喜真恨不得当场勒死他才好,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他只好强笑着对那转身而去的衙役点点头,又命仆从对另一个衙役也实施贿赂,谁知却碰上一老实巴交的,竟死活都不收他们的钱。
雷金喜无奈,只得竖起耳朵忐忑地等着刚才那衙役的回话,眼神则不时地望向衙门中,倒似乎他的双眼能绕过照壁墙似的。
他心中烦躁无比,足足等了将近一刻,才将进去报信的衙役盼了出来。
衙役不疾不徐地走向雷金喜,站定后却一脸晦气地说道,“使君早已回了后院,听说此时的确睡下了。您要是真有事,明儿赶早来吧!”
要没事的话,我特么的大晚上来这干嘛啊!
雷金喜听了他的回话,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可他若不是得到了范宁的默认,又怎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他又想起前阵子范宁还以上宾之礼待自己时,竟不由得颓然起来。
什么叫一子错满盘皆落缩?大概这就是罢?
雷金喜顿时意兴阑珊,与那衙役点了点头,“那多谢费心了。”说罢便转身而去。
看着雷金喜有些落魄的背影走入了车中,两个衙役却会心地笑了起来。
一如雷金喜所料,刚才那衙役果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实的情况却是,范宁此刻正与范二、刘穆之以及唐天德父子躲在书房中窃窃私语。
此时离太阳落山已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密室中却仍有烈日的余温,但范宁等人却丝毫没有在意这点闷热。
比起分配粮价大战后的胜利果实,比
起规划豫章城的未来,室内的些许闷热又算得了什么呢?
对范宁而言,粮价的战斗赢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他心中的疑惑在战利品面前,实在是显得太过苍白了。
从七月初五到七月十五,以范宁为首的正义联盟与以胡仲任为首的邪恶联盟,正式交手的时间也就只有十天。可唐家米铺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以发行米劵和倒卖大米和粮食,获得了将近二十万贯的现金!
由于投入和产出的不同,三家当然也不可能平均分配他们的战利品。
即便如此,范宁也得到了这些收益中的一成,也就是两万贯,而他当初投资的不过五千贯而已!
只用了十天的时间,五千贯就变成了两万贯。
难道这世上还有比对炒米价来钱更快的手段吗?反正范宁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
范二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并极力游说范宁,希望由他牵头建立起这种名为“钱庄”的新玩意。
钱庄是一种信用机构,或者说是金融机构,同时也是银行的雏形。
在原本的历史上,钱庄真正流行起来大概要到明代中叶以后,至于第一家钱庄是什么时候诞生的,范二就记不清了。
范二唯一可以明确的是,他将要成为钱庄的开创者。
他之所以现在尝试着将钱庄的计划抛出来,也是为了给以后出现的银行铺路,有了银行就可以尝试着发行和推行纸币了。
如果纸币普及全国,并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可之后,国家的凝聚力岂止是更上层楼?到了那时,很多人一定会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国家亡了,手上的纸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