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选。
华美壮阔的宫殿雕梁画栋,极尽能工巧匠之妙手,殿内燃着内府打造的琉璃汽灯,高悬穹顶,明晃晃与日争辉。天子稳坐明堂之上,与阶下众人间没有任何帘幕阻隔,数阶白玉阶无声横亘于此,阶下所有人只能仰视方能窥见天颜,心中油然升起敬畏之心,不敢抬头冒犯。
鲁北平只模模糊糊看了一眼,脑子里留了张不真切的年轻面孔,反而是无形的天子威仪更清晰的印在了脑海里。
那便是当朝的皇帝,统御疆土,主宰万民,在这明堂上,决定他们的命运走向。
坐在考案前,鲁北平还是有些不真实感,他真的站到了这里,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接受考核,或许这将是他这一辈子,最接近天子的时刻。
来之前一直以为见到皇帝便是至高荣耀,可如今见过了,心头激荡尚且弥留,却又觉得虚无缥缈,与想象中大相径庭。
当今皇帝殿试还要再考策论,听起来颇为为难这些武夫,但也证明了他对武官选拔的重视。握笔的手微微发颤,眼前的字都有些花,鲁北平闭眼镇定片刻,集中精神,专心看考题。
殿试策论题目是皇帝亲自出的,题目只有两个字:形势。
这两个字出自兵书里的两句话,分别是:“胜者之战民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者,形也”,以及“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形与势二字出现在武科考试中,其中要考核的含义必定不简单。兵家所说的形势是依靠战地地形,亦要人为之势,自然山水充分利用,形成关隘,才是形势结合。
书上说:“势必于自然,则无为言于势矣。吾所为言势者,言人之所设也。”
这些东西乌先生都曾着重讲过,鲁北平记得清楚,顿时有了几分底气,研墨提笔,饱蘸墨水的笔尖在微微泛黄的纸面上落下浓浓一笔。
时间一刻一刻流逝,计时到达终点,鲁北平上交了试卷,完成了这一日的考核。
殿试不用等公布后再进行下一项,而是紧接着第二日便开始。到了这一步,就算没中三甲也能有个保底,不用担心被刷下,鲁北平这回主动同陆旋谈起试题来。
他虽然行军打仗的经历不多,但家里好歹开了那么多年镖局,多年在外行走,各地地形、关卡都有所见闻,在策论里结合西南地势浅显表达些许拙见,好歹顺畅写下来了。
班贺在一旁听着,微微点头。这就是皇帝出这个题目所想看到的,纸上谈兵是皇帝最为忌讳的,胸无谋略者更是不可用,领兵将领需要善用兵,依形借势,因地制宜,用兵之法皆在于此。
虽未见到全文,不过听鲁北平对题目的见解,言语间透露所思所想与出题人思路若是相符,这篇策论绝对差不了。
当然,不是说鲁北平能有多少真知灼见、文采斐然,而是武科考试注定参与者文采学识不可高估,有那份才华考取文科进士岂不更好?班贺对鲁北平夺得一甲有信心。
陆旋说:“不必去想名次,拘泥于武状元,只要尽了全力,就是你最好的成绩。”
鲁北平缓缓点头:“考到现在,状元不状元的,我已经不想了,能顺利考完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话间,闵姑端着一锅炖鸡汤出来,这家中唯一年长的女人如同母亲般照顾所有人,尤其在鲁北平的关键时刻,儿媳妇送来的母鸡正好补身子。她麻利将两个鸡腿分出来,一只给了阿毛,另一只给了鲁北平:“多吃点,才有力气接着考呢。”
“谢谢闵姑!”鲁北平眉开眼笑,将鸡腿在两位兄长面前亮了亮,他就却之不恭了。
宫殿内,当今皇帝赵怀熠坐在案前,亲自审阅武科进士参与殿试的考卷,兵部侍郎熊应逵与年轻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岑玄同微垂首跟随其左右。
将所有试卷看过一遍,一面抽出部分将其分成两份,直至最后一篇文章看完,赵怀熠随手在其中一份试卷上点了点:“和光,九达,你们来看看。”
岑玄同颔首:“是,陛下。”
他上前一步,将那份试卷挪到跟前,与熊应逵一同看起来。
这些武进士都是通过会试选拔出来的,身为主考官与同考官,岑玄同与熊应逵对他们策论写的什么水平心里大致有数,但这几份是皇帝挑选出来的,阅卷速度便慢了许多,逐字逐句仔细查看。
赵怀熠接过张全忠递来的茶,说道:“从这一份里挑三张你们以为好的。”
“是。”看了眼饮茶的皇帝,岑玄同小声与熊应逵商议了一番,两人分歧不大,没有耗费多长时间达成共识,从中筛选出三张试卷来,并列摆在案上。
岑玄同上报帝王:“陛下,臣与熊侍郎已选出三份佳作。”
将茶盏递回张全忠手里,赵怀熠目光落在那三张试卷上,他记性不错,刚看完的文章留下印象更为深刻,看个开头便知晓是哪篇,点头说道:“那么,一甲前三名就在这三个人里挑吧。”
“陛下,外场考试还未进行。”熊应逵语气谨慎。
“只是比试力气,会试不就知道了,再比一次也不会差多少。再者说,朕挑选的是武官,不是力士。”赵怀熠揉了揉眉心,为了尽快排出名次,他带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