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沟上空,慢慢悠悠地向地面落下。它们组成的光,比圆月光要亮,比白天要暗,却把方圆一里多的地方,照得清清楚楚。
或趴着丶或蹲着的六千蒙古勇士们,都愣住了。傻乎乎地看着头顶上白晃晃的光团,不知所措。
不好,被发现了!
古格鲁牙一咬牙,都摸到这里了,乾脆搏一把吧。
「吹号,给我冲!」古格鲁大喊道。
随着牛角号吹响,六千蒙古兵挥舞着钢刀,举着长枪从沟里爬起来,呐喊着向明军的营地里冲去。
白光还在晃晃悠悠地从天上往地上飘落,把六千人的身影照得惨白一片,在明暗间若隐若现。
这些蒙古兵在诡异的明暗中继续向前冲,冲过一半的路,十几团白光陆续落到了地上,天空突然失去了亮光,蒙古兵的身影又陷入到黑暗中,顿时觉得心安了许多。
可是又有十几道红光划破天空,蒙古兵头上又亮起十几团白光,晃晃悠悠地飘落着,一切又在惨白中显露无疑。
蒙古兵们心里越发地惊慌,忍不住加快步伐向前跑。
他们在亮处,明军营地却暗黑一片,只看到不少黑影在远处晃动,组成了一道墙。还有一圈圈车阵在更远处的黑暗里若隐若现。
跑!
使劲地向前跑!
明军没有修葺栅栏,我们可以不受阻拦地直接冲到他们面前,用手里的钢刀和长枪好好教训他们。
六千蒙古兵气喘吁吁,脚步越来越沉。近两里地的奔跑,让他们都上气不接下气,但他们心里憋着一口气。
正面交锋硬碰硬,我们蒙古勇士从来不怕这些羸弱的南蛮子!
突然,冲在最前面的蒙古人突然向前一扑,明暗之间有什麽东西突然缠住了他们,然后是他们凄厉的惨叫声,在夜色里十分瘮人。
他们被铁丝网给绊住了。
铁丝是灰色,在黑夜里根本看不清楚。等到最前面的蒙古人发现不对,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铁丝网。
明军的铁丝网极有韧性,牛羊使劲冲撞都冲不破。
带着尖刺和倒刺,越缠越紧,让你动弹不得又痛得刻骨铭心。草原上的扛把子,野狼群尝过滋味后,见到它都绕着走。
前面的蒙古人被缠住,后面的同伴看不清,不知道情况,继续往前冲,然后一堆的人迭在第一道铁丝网上,被缠成渔网里的鱼。
「开火!」
口令声彼此起伏。
宋药师早就下令自由开火。
滑膛枪的准头十分感人,火枪步兵操典手册里的自由开火,不是让每个士兵端着滑膛枪,各开各的。
最少一个班,在班长士官的指挥下,集中十支滑膛枪对准一个目标开火。
准头不够数量凑。
操典里有详细的选择开火目标的标准,打中不打左,打左不打右通过这些实际操作细则,确保每一班士兵射击的目标尽可能少重复。
火光一排排闪动,枪声像无数的钉子,把夜幕钉得千疮百孔。
停在铁丝网前,不知所措的蒙古士兵们就是枪靶子,无数血花在惨白色的萤光下绽开。蒙古士兵们惨叫得更加大声。
铅弹打在身上的痛苦,跟铁刺扎在身上不是一回事。
可是他们的惨叫声迅速被轰鸣的炮击声掩盖。
团级火炮队的主力炮是六斤炮,配置少量的九斤炮。它们都被推到最前面,换上霰弹,对着蒙古兵最密集的地方炮击。
无数的霰弹如狂风暴雨毁着前面的一切生命。
蒙古兵有的被撕成了碎片,有的断手断脚。他们自负的骁勇,还没有让敌人见识到,就被钢铁与火摧毁得无影无踪。
头顶上不停地有照明弹闪亮着莹白的光,六千蒙古兵像一群群炸了窝的蚂蚁,在明暗间四下乱窜。
前面侥幸活着的人吓得调头就跑,却被后面继续往前冲的人堵着。
后面的人没有看到前面的惨状,反而有一种听到声音,想看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什麽的冲动。也有部分见机快的,意识到前面有危险,也调头往回跑,有聪明的往两边跑。
蒙古兵有往前跑的,有往后跑的,有往左右跑的,明暗间慌乱中,又很容易撞到一起,让整个场面更加混乱。
古格鲁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玛德,这还是自己的兵吗?
怎麽一个个就跟无头苍蝇似的。
他举起单筒望远镜,看到最前面,在闪动的火光中,自己的勇士一片片地倒下,古格鲁的心都碎了。
这都是自己立足漠南的本钱啊,打完了自己也跟着完蛋。
「传令!快传令,大家全部往回撤,撤到马场去,骑上马,我们赶紧走!」
古格鲁大声喊道。
撤兵的号角响起,乱哄哄的蒙古兵马上找到了方向,他们丢下受伤的同伴,调头就往回跑,跑回了长沟,再顺着摸过来的路,拼命地往回跑。
整个长沟里都是呼呼的急促喘气声,还有啪啦啪啦的脚步声。逃出生天的五千蒙古兵,以比来时快数倍的速度,快速远离战场,远离明军营地。
古格鲁裹在人流里,时不时转头看一眼明军,十分不甘心!
狡诈又怯弱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