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地露出了些真实情绪,她怔怔看着不远处云发丰艳的美妇人,岁月在她周身沉淀出缱绻的温柔,明媚的日光从窗外溜入,落在她身上仿佛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裴莺露出笑容,“士家小娘子来了,坐吧。”
士家是个大家族,士诗的父亲光是胞弟就有六个,祖父亦有相当多的兄弟,故而她从小都在人堆里长大。论起看人的阅历,士诗自认为比同岁的小娘子胜出太多。
面前人的和善是真的和善,士诗心神松了少许,却并不依裴莺的话立马坐下,而是恭恭敬敬地先行了一礼,尽量让自己的嗓音没那么甜:“交州士家女,士诗,见过裴夫人。方才初见您,恍然间以为窥见天上仙子入凡,不由晃了神,还请您勿怪罪。”
裴莺:“不必多礼。”
士诗直起身,对裴莺羞涩一笑,然后才迈着小步子入座。
“我听知章说,前些日你帮了军医营颇多忙,难为你来军中做客,还不得空闲。”裴莺笑道。
士诗忙道:“夫人此话折煞我矣。若非霍二郎君当初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与几个奴仆定然早早投胎转世去了,哪还能像如今这般安稳。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军中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可太高兴了。”
裴莺佯装不知她为何离开交州,“交州人杰地灵,小娘子为何背井离乡?”
士诗搅了搅手指,似纠结,但很快又下了某种决心,“若有选择,大概没有谁愿意背井离乡,离开养育自己的故土。不瞒夫人,我父亲曾是士家的族长,撑起士族一脉的荣耀,但前两年我父亲染病,当时他便想着让我长兄逐步接替他的位置。但我叔叔起了二心,窥视族长之位,后面他计杀了我的双亲和长兄,还要将我嫁给有不良嗜好的五旬老翁当续弦。我、我在交州活不下去,只能背井离乡……”
他们肯定会去查她的身份,与其被查个彻底再坦白,不如现在将之前未说完的话补全。
她告诉霍知章,她父亲是族长,和他说逃婚至此地。那些话并非虚言,只不过当时未说完而已。
裴莺没想到对方如此诚实,她问,这小姑娘便说了个彻底。
有句话叫做“真诚是必杀技”。
现在裴莺看着眼眶有些红的士诗,对方不过十六七,与女儿年岁相去不远,她叹了口气:“能活着总归是好的,说不准往后有否极泰来之日。”
话毕,裴莺拿起旁边的锦盒,“有年轻女客登门,我历来会赠些小礼物,不过如今行军在外一切从简,可能比不得平时细致,你瞧瞧喜欢否?”
长者赐不可辞。士诗连翻道谢,诚惶诚恐接过,而后当着裴莺的面打开。
是一套珍珠头面,大小共计九件饰品,每颗珍珠都又大又圆,在阳光下珠光熠熠。
士诗稍怔。
对方只说女客登门,并没有提及霍二郎半句,这套首饰不是用来打发她的。
小狗的家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第189章
晚间霍霆山回来, 听闻裴莺说和士家小娘子见了一面,于是问她:“人见到了?夫人觉得如何?”
裴莺将士诗先前对她说的话告诉他,最后道:“……怪可怜的。”
双亲和长兄一起没了, 族中的叔父对她赶尽杀绝, 小小年纪迫不得已背井离乡。
裴莺不觉得对方会说假话, 因为发生那事以后, 大概士诗也猜得到他们会遣人去交州查她的底细。
霍霆山不置一词,他见过的可怜人着实太多, 这士家小娘子在他这里还算不上一句可怜。
不过……
“她说她对交州丽丹、从和塔与布挞这几个郡都很熟悉?”霍霆山挑了一下眉。
裴莺颔首:“她外祖家就是丽丹的, 说是儿时在那边生活过一段时间。”
汉朝的交州包括大半个越南, 这个时代估计也差不多, 南北气候差异大,以前裴莺也是秦岭淮河以南的人。
霍霆山几步走到放门口,对外面的辛锦说:“去把霍二叫过来。”
辛锦应声。
“怎的忽然把孩子喊过来?”裴莺惊讶。
“确认些事。当初那小子写信来徐州, 说救了个从家中逃婚出来的士家小娘子。”他说过往。
裴莺顿时笑了, 重点在旁的地方, “原来你不仅当时认真听, 后来也记清楚了。”
霍霆山嘴角抽了抽:“你夫君如今才刚至不惑之年, 还未到前几个月发生的事,转眼就能不记得的程度。”
“好吧,所以你方才那话是何意?”裴莺问他。
霍霆山卖起关子来:“夫人待会儿便知晓。”
裴莺:“行吧。”
霍知章来得很快,似乎还是跑着来的, 裴莺看到他时, 见他胸膛起伏得厉害,“屋内有茶水, 知章喝茶否?”
少年郎说了声谢过母亲,然后自个去倒水喝。
霍霆山按了按眉心, 移开目光才说话:“霍二,当初你从‘山贼’手中救下士家小娘子,过后是你自己发现山贼非山贼,还是她说予你听的?”
虽然不解父亲的意图,但霍知章还是老实说:“是她说的。我将她救下后,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