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庑下,朱晃那精悍的身影伫立着,见到快步而来的苟政,立刻躬身行礼。
“可是枋头有消息了?”苟政气势十足,沉声问道。
朱晃颔首,沉声应道:“正是!”
“结果如何?”苟政表情微肃,语气中带有一抹兴奋与期待,盯着朱晃追问。
“禀主公,适才关东探骑传来急报,枋头大战,冉魏大胜,赵军大败,张贺度、刘国、段勤、杨群败走,张沈、靳豚被魏军追斩,赵军死者数万......”朱晃平复心绪,尽量稳着语速禀来。
苟政闻之,脸也仿佛打开了,很是感慨,念头一转,又道:“苻氐呢?”
显然,甭管冉闵与那些羯赵耆老遗少如何打生打死,苟政真正关注的,只有与他具备直接利益冲突的枋头集团。
朱晃应道:“据闻,各路赵军连败之际,氐酋苻健率军猛攻枋头城外魏军寨垒,苻雄则引城中之军突围,二人会师杀败围城魏军,在冉闵回师之前,引众西逃,眼下正于汲县,重整旗鼓,聚拢溃散部众......”
这样的答案,自然可喜,毕竟经过冉魏这么一场祸乱,苻氐算是雪上加霜,再受重创。或许是贪欲不足,幸灾乐祸之余,又不免可惜,怎么就让苻氏兄弟成功脱逃了呢?
“走,入堂叙话,把探报给我,你也再详细说说!”苟政脸上还是绽露笑容,亲切地拍了拍朱晃肩膀,招呼道。
“诺!”
事实上,距离枋头大战出结果,已经十余日过去了,早早五月初四的时候,随着冉闵追斩赵将靳豚成功,苻氏兄弟突围西逃,这场规模宏大、波及广泛的“魏赵”战役,就宣告结束了。
只不过,战争将枋头周边的局面彻底搅浑,交通线一度断绝,苟政投入在关东的情报力量也实在薄弱,耗费了不少时间,方才把大致情况打听清楚,有些消息甚至是从冉魏的“官方通报”了解。
等消息传至长安,自然是严重滞后的,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对苟政来说,枋头大战的结果真实、属实,最为重要,这是他对关东局势变化做出判断与应对决策的重要前提。
起初,麻秋鸩苻洪,乱枋头,事败,北遁安阳,请援于邺城。冉闵应麻秋之请,见机南下,率戎卒五万,南掠枋头,兵临城下,苻氐老巢告急。
恰逢苻健西征之军,断尾东归,连受挫折,苻氐军队,士气大衰,军心动荡,人心思异。如此情况下,苻健自觉仅仅凭苻氐之力,绝难是魏军对手,因此并未急于东归救援,至汲郡后,军于凡城整军,遣轻骑东进袭扰,同时广发英雄帖,召河北石赵旧臣,共讨冉闵。
苻健对羯赵耆老们当然不似乃父,有多强的号召力,但对其邀请,河北的羯胡群雄,响应者甚众,近者有段勤、刘国、张沈,远者如张贺度、靳豚、杨群等,悉数举兵,从四面八方向枋头进兵。
打冉闵这个弑君篡位、倒反天罡的逆贼,这些羯赵地方军阀们是分外积极的。
而冉闵,是个相当硬气且自负的人,宁肯直中去,绝无曲中求,他对那些响应石祗、与他作对的羯赵遗老,早有剪除之心。
然而,那些将军、刺史,各据一方,想要逐一讨平,却是费时费力,难得有个机会,齐聚一起,正可一并歼灭。
冉闵这份心态与气势,不管是自负其力也好,或为激励士气也罢,他不只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面对汹汹而来的羯赵联军,冉闵在四月下旬,重新征召了十万大军(战斗力当然是有水分的),聚于枋头。
并于四月二十三日开始,再度发起对枋头城的猛攻,这一回,比起之前,冉闵可没有留手,俘获的降兵、枋头周边的流、难民,成千上万地被魏军逼迫着,堆到枋头城的攻防上。
人潮战术,尤其是不顾牺牲、用人命去堆的战术,总归是有用的,魏军急攻数日,一连昼夜,不曾罢休,枋头城也一度濒临告破。
即便以苻雄之指挥将才,城中氐军之精锐,也差点被咬死,危急时刻,还是苻健领军东进,军于淇水西岸,魏军攻势乃止。
而随着苻健兵至的消息传开,其余各路赵军,也随之再进一步,向枋头战场开进。显然,各路联军对付冉闵的目标是一致的,但从形式上看,这就是一次救援枋头的战役,让各路赵军为苻氐火中取栗,各怀心思的羯赵军阀们,自是不为。
这种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各怀鬼胎的情况,对魏军来说,是一项极其难得的优势,也是获胜之机。
眼瞧着各路援军,就像凝聚成一条扼脖套索向己方袭来,冉闵这边也果断改变方略,继续攻城自不可取,面对群狼,他还没有托大到这个地步。
中书监卢谌建议冉闵,援兵势大,而王师顿兵坚城,久攻不下,士气受挫。诸敌远道,人心不齐,当固垒沉下,挫其锐气之后,再寻机破敌。
对卢谌这个“老古董”的建议,冉闵根本不听,果锐强悍如他,怎肯坐以待敌,被动接战。打老了仗的他,也很敏锐地找到了战机,并果断把握住了。
各路赵军,或强或弱,或众或寡,或先或后,这是天赐他逐个击破的机会。当然,这个时期的冉闵,还勉强听得进建议,决定主动发兵破援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