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他抬头望着承庆帝,决然道,“南衡如今表面一片太平,实际虎狼环伺,这几年边境更是不胜其扰,百姓人心惶惶。如果此时北燕内乱,他们便无暇分身,恰是解决了我边境的一大忧患。”
“为了我南衡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儿臣深入虎狼之地又有何妨?”
洛翊宸的语气毅然决然,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微颤,似是在压抑着满腔灼然热血。
承庆帝坐在上首,望着他笔挺的身姿和坚定的面色,心情异常复杂。
他以为洛翊宸病了这么些年,当年的那一腔热血早就已经熄灭了。
他脑海中又浮现起当年那个身披一身银甲,手握一柄浴血长剑的少年,从尸山血海中歃血而归的身姿,与眼前之人的身影逐渐重叠。
是啊,他的这个儿子,可是大名鼎鼎的战神。
他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忘了。
他承认,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小看了太子。
当年的那头小狼犊子,终究还是长成了一头狼。
既然是狼,就不可能安于现状。
承庆帝站起身,缓缓走到洛翊宸身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洛翊宸,这种高度上的压制,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多舒服,反而觉得自己有一种随时将要被超越的危机。
这种感觉既遥远,又熟悉。
当年他正逐渐走向衰败,而太子正值青春年华,鲜衣怒马。
而现在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太子也已达弱冠。
他的雄心胆魄早已被高处的安逸消磨殆尽,而太子身体孱弱却依然斗志昂扬。
承庆帝突然明白了为何先帝会在年过半百后突然执着于求仙问道,因为他无法忍受自己坐拥江山,却一天比一天衰老下去。
他想要长生不老,想要千秋万代。
他低头对上洛翊宸年轻的眸子,那眸子中闪着坚决,坚决背后翻滚着强大的意志力。
即使不愿承认,他也知道,他不可能长生不老,他做不了一辈子的皇帝。
这个国家,这片江山,终有一天要交到别人的手里。
洛翊宸跪在地上,仰头望着承庆帝,颤声道,“父皇?”
承庆帝垂眸,遮住眸底汹涌而出的嫉妒与不甘。
他开了口,声音古井无波,“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朕便答应你。到时候朕会派秦彧带人保护你。”
“你务必要一路小心,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
承庆帝亲手将他扶起来,欣慰地道,“朕,等你回来。”
洛翊宸欣喜万分,站起身拱手道,“儿臣必定竭尽全力,不负父皇所托!”
......
父子三人又说了一会话,承庆帝突然说道,“距离太子大婚已经过了许久,羡儿,你作为兄长,也该娶正妃了。”
他笑着看向洛羡风,询问道,“你可有心仪之人?”
洛羡风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声音略带一丝羞涩道,“儿臣还未有心仪之人”
承庆帝慈祥地笑了笑,问道,“那你觉得方月心如何?”
洛羡风想了一会,才想到方月心是谁,“她是方太师府上那个幺女?”
承庆帝点了点头,“方爱卿老来得子,对方月心宝贝得紧。那方月心果然没让他失望,小小年纪就有了个‘京城双姝’的名头,也算得上是才貌双全,配得上你。”
方太师是文官之首,方月心又是他的掌上明珠,自小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娶了她,相当于得到了朝堂之上大半文官的支持。
洛羡风温润一笑,面上更红了些,似是对方月心很是满意。
“一切听从父皇安排。”
承庆帝颔首,他坐直了身子,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洛翊宸,才对洛羡风道,“羡儿那日立了大功,等你大婚之后,也是时候该给你封赏了。”
洛羡风闻言大喜,连忙跪在地上谢恩,“谢父皇隆恩!”
所谓封赏,便是皇子及弱冠之年后,如有大的建树,便会封王,除了能出宫自建王府,还会有封地。
在承庆帝的众皇子中,还从未有人被封王,洛羡风是第一个。
又是赐婚,又是封王,这是泼天的恩宠。
洛翊宸从始至终面上都看不出任何表情,甚至还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似是在替洛羡风感到高兴。
三人寒暄了片刻,便散了。
洛翊宸迈步走出了议事殿,目不斜视地上了轿撵。
他对苏公公道,“去内廷司。”
“喏。”
苏公公吩咐完宫人,抬头偷偷瞥了一眼洛翊宸,发现他的眼中无一丝温度,冰冷得吓人。
他吓得赶紧低头,闷头跟着轿撵向内廷司走去。
......
吃完午膳,夏落如往常一样躺在大槐树下的贵妃榻上喝着冰奶茶。
突然半夏急匆匆地走过来,在夏落耳边急切地小声道,“娘娘,奴婢听人说殿下方才将香鸾公主从内廷司里提了出来,带到了奉歆殿。”
“好多人都看到了,这会儿两人正在奉歆殿里说着话!”
夏落愣了一下,道,“香鸾被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