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席卷大地。空中的两群乌鸦沸腾起来,欢腾地相互击掌。
“嘎嘎。”秃顶鸦扯扯嗓子,和独眼鸦勾肩搭背,跟老朋友似的推心置腹。兄弟,依我之见,这个人头算我,应当我先开饭。
“嘎!”独眼鸦一巴掌把它拍开。你长没长眼啊?明明是我先打中的!
话音未落,它就被狠狠啄了一口翅膀,扯下一根羽毛。
“嘎,嘎嘎!”睁眼瞎!你一只眼哪有我两只眼看得清楚!
“嘎?嘎!”没理就动手是吧?兄弟们,给我上!
两群乌鸦立刻扭打在一起,羽毛哗啦啦落下,血滋来滋去。
“仇恨貌似加得太多了。”坦什特望着天空中的大乱斗,揉揉鼻子上的灰,食指抵住太阳穴,一个劲儿往里钻,竟钻破了干枯的皮肤。
仿佛灵魂出窍,视线先是模糊,糊成一锅八宝粥,再是清晰,聚焦,切换之后已然是乌鸦视角。
“嘎!”独眼鸦还在一个劲儿啄秃顶鸦,可秃顶鸦却突然定住了,晃晃脑袋,一回眸,就给它吓退了。
“让我瞧瞧怎么个事儿。”秃顶鸦口中冒出人声,低头看扫视。
一片迷雾之中,有一处雾气已然散去,露出被风压得平平整整的地面。没有尸体?虽说本来就没想留个全尸的,把小男娘榨成血,压进土里,这样就能喂饱这群吃土的乌鸦了。
迷雾也是坦什特的〔罪魂〕之一,只用就地取材,用土和草就能生成一大片。在其中的人会找不着北,更别提找到一个随时随地放风逃跑的术士了。飞天的乌鸦则完全不会受到限制,上帝视角观战。
违和感,非常怪——等下!被控制的秃顶鸦扑腾两下翅膀,高叫了几声。它闻到了血的味道,但不是在那处裸露地表,而是在雾气之中。
美味的小孩没有死!
突然,侧后方,灰色的雾气中,燃起了黑焰。
“嘎!”仇恨的味道,像长枪一样!别西卜将最后的黑烟从书中甩出,之后把骑枪捅入地面,高高抬起右腿劈叉,脚上燃起黑焰,踢在枪身末端,炸响爆炎,涌入枪中。
拔枪,甩动,“咔哒”,上膛。别西卜抬起枪口,瞄准,开炮。强烈地冲击力驱散身边迷雾,黑焰炮弹极速升空,把坦什特的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心率随着炮弹急转直上。
“嘎!”掩护我!秃顶鸦扇动气浪,强行把两旁看热闹的呆乌鸦拽到身前,以它们的肉身为盾牌,挡下了炮击,也把一众乌鸦逼退。
黑焰扩散成乌云,转瞬即逝。秃顶鸦和独眼鸦撞成一团,抱着翻滚,也把窥屏的坦什特晃得头晕眼花,连忙解除了共鸣,捂着额头,来回走着方块步。
“你妈妈的……”
二十多只烤得酥皮嫩肉的乌鸦从乌云中落下,但还没落地就被同胞们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堆夹杂着羽毛的碎骨头了。
半分钟前,别西卜揪住书脊,来回甩动,解放了书中的仇恨,再砰然合上,用黑烟包裹魔法书,幻化成了骑枪。
暴风就在头顶呼啸,没时间多想,他用枪尖,从大腿到脚踝拉出一条血痕,朝着脚下开了一炮,原意是把自己炸开,却也意外摧毁了拘束风场,向后炸飞,翻滚出去。
炮声被风声掩盖,所以没有被察觉。
“可以靠炮击脱困吗?”别西卜眯起眼睛,摸摸自己大片大片流血的右腿,涂满枪身,燃起黑焰,来回挥动,驱散开几米范围的迷雾。
雾气会被黑焰烧掉?既然是助燃剂,那它也是仇恨的造物。
头顶鸦群还在争抢彼此嘴里的肉块,你啄我,我咬你,原本的双人混战下一秒就会变成三十人团战,只为了一只滴着血的鸦翅膀。
别西卜用骑枪开路,摸索向前。能见度很低,就几米远,如同在乌云之中步行。雾中时而回荡着呼呼的风声,就像少女的哽咽一般起起伏伏。
他看见一个拐杖砸出来的小坑,警觉地停下,再次踢枪装填,一炮轰上去。坑中先是窜出黑色火星,嘶嘶燃烧一阵后轻声炸开,只溅起星星点点的泥巴。
哪怕能躲避陷阱,他不太敢绕路,因为现在自己正前方是老法师的大致方位,向侧面移动后,很容易迷失在雾中。
“别再抢了脑残们,给我继续进攻!”坦什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有回声。
“嘎!”尖啸之后,头顶再次传来短促有力的风声。秃顶鸦和独眼鸦分离开来,相互拍拍翅膀和解,一齐带着鸦群冲下,但因为刚打完,还没那力气加速。
别西卜翻滚向前,拖行着骑枪,在地上拉出一道沟槽,躲开了笨笨的秃顶鸦,让它带着小伙计们一头扎进土里,同箭雨一样梆梆梆击地。
前进,浴火的骑枪捅上独眼鸦的高速集群,勉强将其击偏,擦着自己的肩膀划过。
它们向后飞去,半道又抬起,绕了大半个圆,反向逼回。别西卜不得不转身,横执骑枪,双手挡下冲击,再次把独眼鸦的大群弹回上空。
接下这击时,骑枪被狠狠拍开,撞在胸口上,传来令人窒息的重压,喉咙里也带着血腥味。要是没有弯折手臂的话,必然会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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