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比人强,董阁老心中有再多不甘,这个时候也只能放下身段。
尤其是当褚阁老一脸严肃地从殿外走进来的时候,百官中竟然有不少官员自动地跟在了褚阁老身后,董阁老就更明白,大势已去。
董阁老的态度一变,整个思亲殿中的气氛就格外和谐起来。
褚阁老郑重其事地拿出来武帝遗诏宣读。
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时机和不同的人手里,得到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武帝遗诏确有其事。”董阁老率先出面承认,“方才本官紧急调动人手,彻查翰林院,发现了隐藏在翰林院密室中的遗诏存档,足以证明此事无虚。”
接下来证据一一陈列出来,就算是心有疑虑的官员,都被堵得哑口无言。
更何况现在在场的四位阁老,全都异口同声,表示了对武帝遗诏的认同。即使是心存疑虑的官员,也不敢公然站出来反对了。
“既如此,大统回归武帝一脉,当以励王殿下为太子,重溯昭穆,再理人伦。”褚阁老一脸严肃地对着秦行烈躬身行礼,“请太子殿下升座!”
“请太子殿下升座!”所有官员都跟着出列,躬身同唱。
秦行烈握了握顾昭的手,大步上了台阶,缓缓转身,俯视群臣,然后坐在了大殿正中的金龙交椅上。
“不可能!”秦佑谨大声疾呼,“这不可能!”
他刚才还在暗暗欣喜,武帝遗诏被证实为伪造,其他宗室子弟都没有他和麟德帝血缘接近,眼看着上辈子的幸运即将重演,秦佑谨已经在心中安排好了之后各种人等的命运。
比如说顾昭,她背叛自己,贪图富贵,嫁给秦行烈这个暴戾桀骜的藩王,当然就是要随着秦行烈一起,被一点点扼杀;
比如说林雪容,包藏祸心,口蜜腹剑,这辈子他再也不会上当,登基之后,就要把她打入掖庭最底层,让她剩余的人生都在后悔和辛劳中度过;
比如说陆启,辜负他的信任,连鹤都养不好,导致他身处险地,他一定要把陆启贬官流放,让陆启到边远之地,养一辈子的鹤!
谁知道,他那么多人还没有安排完,事情就发生了这样急转直下的变化——武帝遗诏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上辈子从来就没有这回事!
怎么可能突然跳出来一个什么武帝遗诏,就这么轻飘飘一张伪造的圣旨,就否定了他们一脉继承皇位的可能!
先帝如果被定为谋逆乱贼,那他这个先帝的儿子算是什么?
秦佑谨又怒又怕,鼓起勇气出声反对:“武帝遗诏,前所未闻,就这样确认,未免有些草率了吧?”
褚阁老和董阁老都冷冷地看着他,根本没有出声和秦佑谨解释的意思。
秦行烈更是捏着手中的面具,连正眼看秦佑谨一眼都没有。
自然有下面的官员站出来呵斥秦佑谨:“信阳郡王,诸位阁老与翰林院学士们都已经确认,武帝遗诏笔迹无误,印章确凿,存档完整,还有人证在此,没有任何能够怀疑之处。”
“你说草率,那你有什么证据?”
秦佑谨哪里有什么证据,他只记得上辈子,秦佑臻和其他几个兄长同归于尽,守正帝也支撑不下去,所以他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太子,然后登上了帝位。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武帝遗诏!”他涨红了脸嚷道,“先帝荣登大宝,乃是天命所归!”
“你们怎么能够就凭着这么一张不知真假的布帛,就污蔑先帝!如此大事,这么草率,你们是不是早就勾结好了?”
边上早有不耐烦的御史跳了出来:“信阳郡王,你行事乖戾,在守正帝活着时,就悖逆父亲,以死鹤献舞,心存不轨,德行败坏,早该剥夺王爵,贬为庶民!”
“若不是麟德帝诛杀手足,心虚掩饰,恢复了你的爵位,你此刻就连出现在殿中的资格都没有,又有什么面目在这里大放厥词?”
立刻就有不少官员响应,纷纷弹劾秦佑谨的各种行为不当。
一时间,秦佑谨遭到了口诛笔伐,就连他小时候在宫中偷厨房的东西吃这种事情,都被扒出来升到了道德高度。
“臣以为,秦佑谨乃属乱贼后裔,品性乖张,不堪为王,请太子殿下,废黜其王爵,将其贬为平民,以正视听。”董阁老总结发言。
“臣附议。”
“臣附议。”
秦佑谨听着一连串的“臣附议”,脸色变得惨白,整个人都快要站不稳了。
从大喜的巅峰坠入大悲的谷底,就只是这么短暂的时间吗?
刚才他还以为他将要成为天下之主,这会儿,他却要变成最低贱的平民了吗?
“不行!不行!”秦佑谨发疯似的向前方跑去,控鹤司的人早就提防着他的动静,上前就把他按倒在了地上。
秦佑谨趴在地上,悲从中来:“你把什么都拿走了,难道连条活路都不给我吗?”
皇帝他当不了,一个信阳郡王难道都不能给他留着吗?
没有了王爵,没有了朝廷俸禄,他以何为生?
泪眼之中,秦佑谨抬头望去,顾昭站在台阶下,身上新换的彩鹤服色彩鲜明。
她面色红润,目光明亮,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