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南的官道上 ,浩浩荡荡走着一队人马。
他们一个个骑着高马,马背后面驮着新打来的野物,有狐狸,有香獐,皮毛光滑,还没来得及褪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华袍青年,身材高大挺拔,他手扬马鞭,正与人谈笑风生,“……那猎户的铁叉牢牢得插在野猪的大股上,不想它竟忍着痛拖着叉逃脱掉了,要说这野猪,有股坚韧劲儿!……”
并马而行的是位紫袍官员,腰系金鱼袋,不时的点头微笑了,“是的,是的,这野猪坚强……”
华袍青年的身侧,随着一个五官深邃、腰挎弓刀的年青人,他接口笑讲,“我看那野猪要想活命,只能想办法去掉它屁股上的铁叉喽!不然,难活命!”
“可不!”
华袍青年听了大笑,“它的前爪被那猎户用绳索套伤,能不能活下去,还真不好说,弄不好,倒成了别的猎物的晚餐!”
“是的,是的……”紫袍官员在马背上频的点头,白皙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弄不好,倒成了其他猎物的晚餐……”
人群的最后面,走着两列绛衣的宦官,各骑着一头大马,牵着高大的猎狗,在宽敞的官道上,看上去特别得刺眼。
人马煊赫 ,引得官道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田地里的农夫也停了下来,张大嘴巴,瞪大眼看了。
“哎——”
一个卖小鸡的和同伴咬耳,“你说,这是哪位王爷啊?行走还带着阉人和狗子!”
“不知道,看这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应该是当今天子的弟弟!”
“哦,想是这王爷刚打完夜狐回来,这是要回京城去的吧?”
“你两只眼瞎了?打完夜狐应该往西走,这分明是往东面走?”
“哦哦……”
“噫,你快看——”同伴突然“噫”一声,对小贩说,“快看那个穿紫袍子当官的,皮笑肉不笑,腰里拴着条金腰带,真有钱!……”
“是哦,皮笑肉不笑的,看他穿的那件紫袍子,红的发紫,看来值不少钱啊!……”
说话声音虽小,还是传到了马背上的官员耳中,他抽动了两下嘴角,一种被人看穿的尴尬划过脸部 。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嘴角和脸部的肌肉,又恢复之前的笑模样,对着华袍青年点头,“是的,是的……”
官道两旁的道沟里,七八个黑巾人掩身在草丛中,猫弓着腰身,远远的尾随在后,行动跳跃,如山中野猫。
“吁——”
一个年少的翊卫拍马上前,挽了马缰绳,朝华袍青年笑唤一声“舅舅”,两颊旋出两个醉人的小酒窝,“我有一事不明了,想请教舅舅……”
“窦雄奇,你又有什么要问的?没完没了,还让不让本王清净?!”
英王李澶笑着,一扬马鞭,“啪”得一声,又高的落了下。
雄奇是延安公主的之子,今年十六岁,才入南衙左翊当值,一有空闲,便缠着他问东问西,没完没了 。
窦雄奇缩了缩肩,朝着扮个鬼脸儿,“就是蓝田官银被盗案,到现在已有三十三天了,听说城中抓捕声势也算浩大,为何连半个盗贼都没有抓获?”
“这个,有两种可能。”
李澶一扬马鞭,笑声说,“第一是蓝田尉能力有限,没有认真排查,真的没有抓到;第二是已经抓到,但对外声称没有抓到。雄奇,你选哪一种呢?”
“我选第二种!“窦雄奇大声说着,眼睛不眨的看着李澶,“我猜舅舅,那一种都不选。”
“你这小子!”李澶大笑了。
他扭头看向身侧,发现检校牛千卫孙并远远落在了后面,于是扬声喊道,“崔街使——你要保护好孙将军啊,这荒郊野岭,如果孙将军有何差池,蓝田的案子就没法破了,我看你们谁也别想回去!”
此次蓝田官银被盗,朝中有人推荐了殿前御史孙并,于是,朝廷特封孙并为检校千牛卫大将军,前来负责捕获盗取蓝田官银的盗匪。
不一会儿,左街使崔咸同着一众翊卫簇拥着孙并来到,众人团团围了,七嘴八舌的问,“大将军,您说我们有没有把握捕获那起盗贼?
“是啊,大将军,我们有没有把握?”
孙并在马上拱手,一脸谦虚的说,“各位小将军说笑了,我孙并不过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御史,何德何能称大将军?不过是受陛下隆恩,临时加一个虚衔,虚职,虚职……”
众人拱手笑道,“大将军谦虚了,什么虚职?既然是陛下亲授的大将军,将军所到之处,就如陛下亲躬,我们怎能不恭谨?”
孙并见状,在马上端正身子,肃目道,此次孙并奉陛下诏令,前来蓝田协助捕获奸滑盗贼,心中战兢,不敢有一丝怠慢和轻视!”
李澶抬头看看日头,见正中头顶,于是勒了马缰,大声喊道,“薛众爱!”
“到!”
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应声下马,从马背后的囊中取出烤羊腿,飞一般走到马前,把羊腿肉递上来。
李澶接过烤羊腿,用匕首把羊腿切成薄片,亲手递与孙并,“孙将军也将就用些吧。”
“不不不,英王殿下,”孙并连忙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