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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迎驾(1 / 2)

三更天。

半空挂着一轮残月,像没有光泽的冷硬石头, 斜劈于西边的天际。

残月下,杵立着一座幽静的庭院,庭中小桥流水,绿竹青嫩,一对鸭子在池水中慢慢的游着。

“动作快点!你!还有你——”

庭前的花架下,一个白脸宦官正指画着几个抱毡的小宦官,将绣着花草的毡毯从门首一直铺到庭中来。

一切布置停当,宦官细细的查看了一遍,似是很满意,走到一栋二层小楼前,在台阶下站定了,朝着西面的房廊下尖声道,“寅时三刻,有仙人降临,请夫人沐浴迎驾,不可慢待获罪!”

“哎……就好……”

房中急声的应了,接着传出一个婢女的声音,“还请公公稍等,奴婢们正为夫人更衣。”

阶下的宦官听了,便不再言语。

西面的寝室,绿窗半掩,摆着一架黑漆架子床,地上簇着一盆炭火,半熄半燃 ,床头的黑几上置着一盏红烛,摆着一碟脆笋,一碗稻粥,另有一尾清蒸鲜鱼,整整齐齐的,显然还没来及动筷。

一股风吹进来,几上烛火跳跃,透过帐幔隐约望见帐内一个年少的妇人,高髻蓬松,一身素白中衣,婢女们团团围在床前,正替着更衣。

只听衣裙悉索,一众婢女七手八脚地抱持着妇人,将她靠向床头,随着帐幔轻摇,半截莹白手臂裸出衾被外,无力地垂在了床帐边, 似是娇不胜衣。

约有一柱香的时间,先有四个婢女从房中抬出一只红漆箱笼,下了台阶,穿过庭院,一径抬向池水中央一个四面有窗的轩阁里。

接着,青色的幕帘打了起,婢女们簇拥着珉国夫人陈氏从楼中走了出来。

只见陈氏头顶金莲花冠,身穿黄褐道服,上加九色,灿若五色云霞,远远望去,恍如神仙一般。

珉国夫人陈氏走下台阶,环视着四周,开口问,“黄公公,仙人可降临?”

白面宦官走前,立在一旁恭声答,“仙人尚未降临,请夫人先入阁。”

珉国夫人点点头,一众婢女簇着她穿过青嫩绿竹夹成的石路,走向庭中碧油栏杆的柏木桥上,沿着木桥走到池水中央,也进到了轩阁中。

约有一个更次,白面宦官走上桥,伏身跪在阁前,神情恭敬,声音低而洪亮,“仙人降临,请夫人接驾——”

话音落,隐隐听庭院里响起环佩之声,声音越来越大,随着环佩叮声坠地,阁中传来珉国夫人陈氏触地叩头之声,“民妇陈氏,恭迎仙人驾临。”

不一时,听阁里杯盘碰撞声响,是婢女们在摆宴迎客,很快,传来了女眷的说话声,和着管弦,没有打击的乐器,声音显得幽雅纤细。

稍过了一会儿,听里面盘盏桌椅响动,是珉国夫人陈氏吩咐婢女们将杯盘撤去,重新摆了桌子坐定,夫人又问及仙人居何职务和仙府的状况。

仙人谦恭说,“奴是后土娘娘的近身侍婢,司掌娘娘的妆奁钗梳。那里和人间没有什么差别,宫城巍峨,宫门守着兵士,穿戴着甲胄,守卫很严;宫城飞楼连阁,气势非凡,就如人间的皇宫一般!”

又问及轮回的情况,仙人答,“大功德和大过错的人才会进入轮回,根据生前所作所为,死后宣判转生,或成人,或成畜牲。我家后图娘娘闻夫人赤城向善,所以特使奴来拜访。因夫人命薄不寿,就在早晚,所以娘娘让奴来为夫人延长一年的阳寿,多了,恐怕夫人也难以承受啊……”

珉国夫人听了,喜极而泣,“一年足矣,民妇素来身子多病,也知阳寿将近。多谢后土娘娘的再生之德!”说着,下席来拜谢,叩头声“咚咚”。

又过了两个更次,听阁中渐的息了谈话声,白面宦官再次走上桥,尖嗓叫道,“丑时到了,夫人快送仙人上路吧!”

阁中衣裳窸窣,伴着低低切切的说话,却不听有人回答。

良久,宦官再次问,“夫人,可好了吗?”

不听回答,宦官的声音再次提高了两分,急声催促了,“请夫人快些吧,就要来不及了!”

听到催促,里面传来慌张的声音,“快了,就快了!”

很快,轩阁里传出一串纷踏的脚步声,接着,又听“噗通”一声闷响,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

“啊~~”

突然,阁中传出低的惨叫,如猫叫一般,短促而痛苦,阁外的白面宦官一惊,推门闯了进去。

刚进到里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扫眼阁中,不觉猛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见珉国夫人卷缩在榻上,身子像做噩梦般一抽一抽的,地上一串醒目斑驳的殷红血迹,从榻前一直延伸到东西的窗户边。

“公、公……”

婢女用手指了窗子,用颤抖的声音说,“夫~夫~夫人她……”

一个婢女大起胆子走前,刚走近软榻前,只看了一眼,便啊声尖叫了起来,回身便要夺门逃走。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来人啊——”

白面宦官低的喝骂了,从阁外跳出一个黑脸青衣的奴仆,将惊叫逃窜的婢女一把揪了头发,拖起就往外走。

“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对范别将的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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