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过被子的手指,拎起他肩膀上的衣服,捻了捻指腹。
拿他的衣服来擦手。
“……”亦无殊和和气气地说,“其实,我们可以用水,或者帕子。”
翎卿才不管他,擦完了手,把他往床上一推。
亦无殊:“?”
他没有束发的习惯,这一摔下来,长发全散在了塌上,白衣翩展,把床榻占了大半。
他第一反应是翎卿报复他,报复他上个月故意把他捆回去摔床上,但紧接着,翎卿跟着躺了下来。
就躺在他身上。
“…………”
亦无殊看着他靠过来,在自己身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眼睛一闭,就要睡觉,默了默,才问他:“你是不是稍微有一点过分了?”
强占他的房间,使唤他做饭,故意往他口里塞
() 酸果子,威胁他,把他扔下山。
这些就算了,现在变本加厉,再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蹬鼻子上脸?
“嗯?”翎卿困得很,鼻音浓重,“不愿意?”
他说着就要起身。
亦无殊把他按了回去,“这倒没有。”
他换了个问题,“昨晚干嘛去了?”
怎么一大早就困?
“被气晕了,躺会不行?”
“……”亦无殊忍笑,“外面那几个人能把你气晕?”
骗谁呢?
翎卿这个人,性格非常有趣。初识的时候,他以为翎卿就那么个性子,像锋利的刀,一往无前的箭,也像铁打不动的顽石,或者其他顽固而坚硬的东西,淬着火流淌着毒液,让人沾一下都要被烫掉层皮。
但后来,他发现不是这样。
别说一根筋,翎卿做事可不要太灵活了。
他在不同场合,不同人面前,看似用的都是同一套脾气,但细究起来,都有些不同,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软是硬是灵活还是死板,翎卿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他的所作所为又说不上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翎卿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绝不会放低姿态,哪怕他要结交谁、争取谁,他的态度里面也没有一点要讨好对方的意思,永远是高高在上,用事实碾压对方,强迫对方去贯彻他的意志。
偶尔还有些……
骄矜。
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一个绝对的逐利者,做下决定就绝不犹豫的行动派。
这里面,唯一不同的,就是……他。
他自己。
亦无殊。
亦无殊把这段时间掰开揉碎了,反复回忆,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翎卿好像就只跟他一个人这么较劲。
就连面对百里璟的时候,翎卿都没用过这么强硬的态度,和这么决绝的手法,连稍微和缓一些都不愿意。
翎卿现在还没想杀百里璟,但已经二次拔刀朝向他了。
面对百里璟的时候,翎卿看似硬对,实则更多的是绵里藏针,这一点从他至今还没暴露自己的身份上就能看出来。
万宗大比之上,横宗掌门几次二番怀疑他身份,翎卿只用两句话就巧妙地打消了对方的疑虑,还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在折磨百里璟。
同时也折磨所有和百里璟有关的人。
对这些人,他想杀,但不会一来就杀,杀太快了他自己反而不痛快。
就连亲自动手去杀都很少。
比如陪他去魔域的张旭之,至今还埋在镜宗不知道哪块土地之下。
总之一句话,别人很难气到他,他把别人气死还差不多。
“你管我,”翎卿薄薄的白皙眼皮掩映在额前的碎发下,动都不动一下,翻了个身去躲窗外的阳光,“好好给我当毯子,我身上穿的是白衣服,脏了我找你麻烦。”
“……”亦无殊举起自己的雪白广袖,对着光思考,“原来只有你穿的是白衣服。”
他捏了个决,把床榻里里外外清洁了一遍,又去拨翎卿额前的碎发。
翎卿不耐烦,打开他的手,“别乱动。”
顿了顿,他闭着眼,又搬出亦无殊自己说的话来堵他,“你不是让我放心,说不会对我做什么吗——别烦。”
亦无殊把他眼睛前的头发别到耳后,免得压到他头发又不高兴,长指覆在他眼前,用手给他遮光。
清晨的光不算灼人,洒在身上就像披了一层晒足了阳光的薄纱。
他看着手下睡着的人,嗓音轻慢:
“这好像是你第二、还是第二次跟我说这句话了?”
在翎卿的生命中,大概除了“滚开”,“去死”,“杀了他”这一类的词,会经常拎出来用一用,其余的话,尤其是这种日常生活之外的话,是很少能让他拎出来说第二遍的。
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重复,就意味着在意。
翎卿没搭理他,枕着他肩膀睡得安稳。
亦无殊侧了下身,把人扶了一把,让对方躺得更方便,心里漫无目的地想,翎卿很在意这句话吗?
可是……
你又不喜欢我。
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情呢?
明明之前还毫不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