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渔没反应过来时,乔一端着煎好的药回到了医馆内堂,他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不待走近,大老远就问了句:“师叔,这药是谁的啊?”
显然,作为药童的乔一,在煎药的过程中就闻了出来,姜渔吩咐他煎的药,是安胎药。
关于她有了身子的事情,姜渔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一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二来,未来的日子里朝夕相处,他们慢慢的也能发现,又何需多言。
既没有隐瞒,也没有主动告知,但如今大乔发现了,姜渔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
她刚要应答一声,哪知面前坐着的妇人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慌慌张张的从椅子上起身,冲出了医馆。
姜渔愣了一愣。
看着被妇人带倒的木椅,姜渔顿有几分奇怪,从进门到现在,这个妇人表现的……似乎太反常了些,不像是来看病,倒像是在求救?
这样想法蹦出脑海的那一刻,姜渔突然想起刚刚妇人比划的手势。
喝水……
掐喉咙……
这等于什么呢?
姜渔琢磨着,乔一已经走到了身边,将汤药放下后重新把椅子扶起,一脸奇怪的问道:“我是魔鬼吗?这人怎么回事
,看到我就跑。”
“你声音太大,可能吓到她了吧。”
姜渔摇摇头,不愿再想这个问题,汤药还有些烫口,她便一边吹着一边喝。
“师叔,你……你喝的这个安胎药是为了……”
看着乔一古怪的脸,姜渔一笑,反问道:“喝安胎药不是为了安胎,还能做什么?”
“您有身子了?”
乔一惊愕的合不拢嘴。
之前在犀牛镇的济世堂里相处过,他当然知道姜渔是已经嫁人的妇人,但同时也知道,姜渔丧夫守寡。
如今两个月未见,她肚里竟然有了孩子?
姜渔简直哭笑不得,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刚想要解释一番,沈轻舟带着乔二从外边儿回来了,神色轻松,看样子是打听的事情很顺利。
一进门,沈轻舟直接坐在姜渔面前,说道:“师妹,和我们想的一样,这京城的达官贵人府上,是有好几个生了疾病却束手无策的,其中就有一个王员外,对外悬赏一百两求医。”
顿了顿,沈轻舟又道:“我打听了一下,这王员外的病症是在内里,症状是偶尔食不饱腹,偶尔食之无味,就诊过几个
大夫,都没有查出病症来,我想,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师妹你说呢?”
姜渔微微一笑:“还得先瞧看一番,这京中的贵人,我们的罪不起。只能我们自己有这个把握,才能夸下这个海口。”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轻舟点点头,他性子本就沉稳,绝不可能做没有准备的事。不然的话,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沈轻舟说完,含着笑意看向姜渔。
然而下一秒,他的视线落在那碗褐色汤汁的药上,一向温润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
“师妹,你这是……”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姜渔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道:“不瞒师兄,我肚里的遗腹子已经两个月了,未来,你可是要做叔伯的人。”
说到最后,姜渔的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打趣,还有几分……撇清界限的意味。
姜渔有些时候是迷糊,但绝对不傻。她自然能够察觉沈轻舟对她的那份照顾,早就已经超出了男女之情,超出了师兄妹之情。
如此,她只能时时刻刻保持距离,绝不会过份熟捻。
尤其在眼下这样的局面,未来的好一段时间都要朝夕相处,她不想彼此之间
有什么误会,所以趁早说,趁早打消那不该有的念头。
沈轻舟第一次失态了。
他微微握拳,眼神不复平日里那般温柔清润,反而染上了丝丝怒意,有几分克制,有几分审视。
“遗腹子?是他的孩子?”
他说的又急又快,就像是一根刺儿一样,轻轻的扎进姜渔心里,没有多痛,但却很不舒服。
姜渔顿了顿,坦然对上沈轻舟的眼,她点了点头,“是。”
得到了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沈轻舟眼眸垂下,周身的气场顿时变得有几分压抑,像是风雨欲来时的乌云飘来,沉闷又难受。
大小乔兄弟俩站在边上,一句话都不敢说,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从未见过沈轻舟如此这般的模样,被吓了个不轻,与此同时,还有几分小小的同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作为徒弟,他们不敢妄加言论,但沈轻舟对姜渔的态度和情分,哪怕不用言说,外人也能看得出来,他喜欢姜渔,所以处处照顾,处处体贴。
一开始,姜渔已经嫁为人妇,沈轻舟即便有这样的情愫,却只能压抑着,从不敢表露。
直到后来,姜渔丧夫,沈轻舟除了心疼之外
,那份被压抑的心情也蠢蠢欲动。
不然的话,他就不会毁了和王诗画的亲事,不惜得罪全族,被踢出族门,哪怕济世堂被焚烧干净,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