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的事情姜渔不知道,正如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未来一个月后,人生会有怎样颠覆性的改变。
此时她还在驿站做着梦,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美梦正香甜。
梦里,有陆大牛笑着向她抬起胳膊,却在她跑过去抱住他时,一道分外嘈杂的声音和火光从外面传来,一同伴随的,还有马蹄声阵阵,铠甲和长枪利剑碰撞的声音。
浩浩荡荡。
姜渔一个激灵,立刻从梦中清醒。
侧过脸看了看,孙湘仍然在熟睡当中。
孕妇本就嗜睡,加上白天颠簸狠了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所以此刻这动静,竟也没把她吵醒。
姜渔小心翼翼的起身,给孙湘把被角掖好后,她便穿着鞋,轻手轻脚走到窗边。
拿掉窗栓,姜渔打开窗户一角往楼下瞧去,只见一支有编制的队伍正从官道上拐进了驿站里。
浩浩荡荡大约有百人,穿着铠甲拿着长枪。
此时正有条不紊的进入驿站准备落脚休息。
应该是朝廷的人。
看着这一幕,姜渔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驿站,本身就是供传递文书和情报的人休息,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
如今这百人军队一来,驿站必然挤不下,那她们这些平头百姓,岂不是要被轰赶出去?
正当姜渔心中不安
时,房门就被人大力拍响,紧接着便是驿站小二的声音:“里面的人快出来快出来,官爷们来了,你们给腾个地儿。”
在官爷没来之前,她们还是客人。
在官爷来了之后,她们就要给腾个地儿。
说得简单腾个地儿,可深更半夜外头一片漆黑,让她们老少孕妇去哪里安身?
因为这大力拍门的声音响起,孙湘终于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渔没回答,从窗边走过去,整理好外衣后将房门打开,说道:“小二哥,我们都是付了房钱的,哪有钱付了却要轰赶人的道理?”
可小二却嗤笑一声,说道:“这个道理你和我说了没用,你要和我们管事儿的去说。再说了,这里是官家的地方,能收容你们已经不错了,现在官爷们来了,该腾地儿,就得腾。”
这个话虽然难听不入耳,却说的姜渔无力反驳。
世道不就是如此么?
弱肉强食,有强权才是正主。
像她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无权无势,走到哪也只能被人驱赶,即便是受了委屈受了欺负又如何?
忍着呗。
咽下呗。
姜渔深吸一口气,又道:“那我们的房钱总要退一半回来吧。”
小二笑了笑,避重就轻的答:“你去楼下找管事的便是。
”
这话,没说能退,也没说不退。
但姜渔心中清楚,进了别人口袋里的银钱,还想要别人吐出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说完,小二便走了,只留下一句:“赶紧的啊,让你们隔壁这间房间的也出来,我马上过来收拾屋子,你们快点!”
姜渔苦笑一声,只能敲响了姜父姜母那间房门。
早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姜铁直夫妇二人便在穿衣穿鞋,因此姜渔才刚刚敲门,他们就开门出来了。
“闺女,怎么回事啊,这是睡到大半夜的要赶人吗?”
“嗯……”
姜渔点了点头,有几分无可奈何,也有几分自责:“是我不好。”
她知道这一行千山万水,必然会有很多的阻碍和艰险,没想到这才第一天,才刚刚出县城不远,就沦落到大半夜被轰出去,无处落脚安眠的地步。
姜渔甚至开始自我怀疑,她不知道,这一搬迁钟陵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
若这苦仅仅只是她一个人受的便也罢了,要连累家人一起受苦受难,她心中难受,也自责不已。
“傻丫头,这能怪你吗?大不了我们出去睡马车睡马棚也是一样的。”
姜铁直爽朗的笑笑,紧接着准过头对自己夫人道:“收拾收拾,我们走。”
因为是临时住宿,本就没带多少东
西,不过就是随身重要物品罢了,因此转身拿了便可以走。
就这样,一行四人从楼上下来,看着店小二殷勤的跑腿,端茶送水,还要忙到飞起去收拾屋子。
放眼望去,驿站底下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因为住不下,所以他们很大一部分都在打地铺休息。
而楼上的上房,必然是留给有身份的将领歇息。
姜渔走在最后,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边下楼梯,一边想着,待会儿说些什么样的好话,才能从驿站管事的那里要回自己一半的房费。
这一半的房费也不多,就区区一两银子而已。
换做从前她也懒得和别人低三下气的争论,可现在是关键时期,别说一两银,就算是一百文,也可以买两个馒头呢!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道理,姜渔上辈子就深刻的了解到了。
也正因她想得入神,所以姜渔没有看到,驿站外头,被众人簇拥着的将领正一步步走来,在驿站管事的殷勤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