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情况稍缓,小公公差人将他送回了室内。
这地方本是不配让景里踏足的,但无奈景里非要跟着,小公公见他两眼通红,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宫人们的起居室类似于景里前两个世界的宿舍,不过只有两层。
如菁菁所说,在朗月的关照下,虞安并没有与其他宫人一起睡大通铺,而是有一张自己的小床。
但此时,这床上的被褥被揉作一团,不知被什么弄湿,散发着难闻的腥臭。
一旁虞安小小的包袱被剪烂,不多的家当散落在外,格外凄惨。
景里眼皮一翻,只觉得要不是有那盏能量灯,自己恐怕要气晕过去。
宫人暂时将虞安放到大通铺最整洁的位置,那几个男孩儿已经被押了进来,不等景里开口问,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磕磕绊绊地全招了。
事情还要从昨天说起。
虞安是皇帝亲口下令赐给景里的,又是朗月身旁的亲信亲自从奴人堆接过来的。
可以说,虞安人还没来,他的名字就已经成了这些宫人的饭后谈资。
跟在景里身边的宫人不与这些普通宫人住一起,那日有幸见识了朗月为虞安扇景里这一幕的宫人便成了这场话题的中心。
“听说小殿下掳这小儿,是为了跟六殿下的小兔子比高下呢。”
“咦,那岂不是小畜生?”
“可不是,听闻说——”宫人挤眉弄眼,含糊过了对皇帝的称呼,“将这奴儿赐给咱们殿下时,金口玉言说的就是玩物。”
“可不就是兔儿么?”
“娘娘发了好大脾气,小殿下也……哎。”
……
拜高踩低,这心理太过常见,在等级森严的这个世界更不例外。
奴人堆这地方,宫里谁不知道?那里头出来的人,基本上谁都能踩上一脚,别说无依无靠、尚且年幼、疑似会以色侍人的虞安。
这些话在宫人里传了个遍,虞安便成了人人可欺的对象。
昨日下午,朗月的亲信将虞安送过来,交待要好好关照。
“这孩子虽是圣上开口讨要过来的,但在娘娘这,管事只管一视同仁,该管教便管教,尤其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沾了殿下的光便能胡作非为。”
这话没有避讳着别人,就是要让宫人们知道,虞安与其他宫人没什么不同。
却给了宫人们另一种信号——不必因为皇上之言与殿下的喜爱便忌惮这家伙,得让他狠狠吃一番苦头。
齐菁菁下午过来的时候,朗月的亲信还没走,见到还是一派和谐。
但从晚饭起,虞安便遭到了针对。
宫人的饭菜都是统一发放的,虞安也有属于自己的餐具,放饭的管事并未苛刻虞安的伙食,但这饭菜能不能进他的口,便得看他的本事了。
他现在的身子比景里还小,营养不良又瘦弱,比他大上一点的孩子稍微一撞,虞安便两手捧着饭碗摔在了地上。
即使摔倒,他也护着食物,只有汤汁洒出来一点。
“路都走不稳的黄发小儿,这样子怎么服侍殿下啊?”
说话的男孩儿夺过虞安手中的碗:“既不想吃,那便舔地上的汤吧!”
旁边的人要么在笑,要么低头装没看见,虞安从地上爬起,想从那男孩儿手里夺回碗,却被另一个男孩儿推倒在地。
“娘娘说了,别以为你能在这胡作非为。”
“把你的心思收一收,在你老实之前,别还做梦能进殿里去。”
虞安在奴人堆长大,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他看得出这几个男孩儿在这堆宫人里说得上话,也深知自己初来乍到,不好惹事,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一顿饭而已,他默默想着,他可以像在奴人堆一样,等晚上偷偷去捡点儿剩饭填肚子。
就这么,他熬到了晚上。
管事按照亲信的指示,给虞安安排了单独的小床。
这小床原是该找个安静的地方放下的,但虞安人来得仓促,起居处的宫人又多,一时没腾出位置,这小床便暂时放在了通铺这屋的小角落。
这本是朗月照顾他年纪小,身子也小,一来,与其他人挤通铺怕遭了欺负,二来,他未来会与景里打交道,自是不会一直住这。
但其他人不会这么认为。
刚来的小人儿,怎配得睡这么新的褥子?
既不睡通铺,那弄脏弄湿了也无妨。
有人抢了他的新被褥,换过来一套已经发了霉的,就这,虞安还能接受。
但当他擦拭完身子回来时,这发着霉味的被褥已经湿了,还多了一股恶心的腥臭。
是尿味。
虞安绷直了小脸。
他虽会隐忍,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他恭恭敬敬地敲响了管事的房门,带他来到那被尿了的床褥边。
管事一时头大:“这是谁干的?”
占着通铺最里边的男孩儿道:“大人,说不定是这小人儿尿了床,不好意思承认呢?”
又是一阵哄笑。
管事查不出所以然,也懒得管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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