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两位伴读告别,景里跟随宫人回到了寝宫。
朗月娘娘总是会等着景里回来,一起用午膳。
原主很害怕自己这位母亲,景里从记忆里大概能感觉到,朗月娘娘对自己这个孩子寄予厚望,但也是因为此,朗月娘娘对原主有着极端的控制欲。
从原主的记忆里,景里没有办法洞察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朗月,但在这宫里待了半天,景里又似乎摸到点什么——
在这深宫之中,总得指望着些什么活着。
回寝宫的时候,朗月娘娘正坐在离纯金鸟笼一段距离的位置,轻撑着头看着那鸟儿。
朗月看起来年纪并不多大,一身明艳的粉衣衬得她格外俏丽,好似开得正盛的桃花。
见景里回来,她一双美眸中露出欣喜。
“我儿回来了,快过来。”
这还是景里第一次拥有在本世界的生母,原主记忆中的畏惧与景里的好奇混在一起,让他感觉微妙。
景里按照原主的习惯,慢吞吞地走到朗月面前,低垂着头,等待朗月抽查他今日的功课。
“听闻这是今日你父皇赏给你的?”
朗月指的是小鸟。
“回母亲,今日父皇问谁能让这鸟儿开口说话,便将这鸟儿送给谁。里儿不过是赶了巧,到里儿的时候,这小鸟正学父皇说话,父皇便将此鸟赠与了里儿。”
这事即便景里不说,朗月娘娘也是知道的。
景里之所以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是想隐晦地向朗月娘娘展现自己的变化。
原主害怕朗月,越是害怕,就越想在她面前展现自己受宠,也不知道是想跟朗月证明自己,还是想告诉朗月自己有所倚仗。
但朗月却不喜欢他这样急功近利。
朗月对此越不肯定,原主对她越排斥,原主越排斥,朗月越想将原主捏在手心。
母子俩的关系就是这样陷入了诡异的怪圈。
但好在,现在景里来了,一切还有转圜之地。
景里不是八岁小孩,就算之前的两个世界因为保护机制已经淡化为了梦境,但这些经历都是真实的,他的成长也是真实的。
景里知道朗月是怕他过分招摇,树大招风,也知道帝王之心不可测,与自己的母妃站在一起才是聪明的选择。
他今天向朗月所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这鸟儿并非他想要,只是机缘正好。
朗月娘娘闻言果然点了点头。
“是你的缘分,你接着便是。”话落,她又打量了景里一番,面露一丝欣慰,“你今日做得很好。”
景里恭恭敬敬:“谢母亲。”
“这鸟儿是你父皇赏你的,便放你的别院吧。”
她轻轻挥了挥手,便有宫人过来将小鸟和鸟笼一起搬走。
“玩物丧志,这东西,你可不要太上心。”
景里颔首,乖巧道:“里儿明白。”
接着,朗月娘娘又抽查了一下景里今日的功课,景里对答如流。
这倒让朗月有些意外,她这儿子她是知道的,平时里上课便是坐在后排吃喝玩乐,偏偏皇帝对皇子们的学业也并不上心。每次自己抽查这小家伙,哪次不是支支吾吾猜来猜去,今日怎么答得如此顺畅?
朗月:“手。”
景里便将自己的小手放到她摊开的手上。
朗月细细检查了一遍,见果真没有小抄,惊讶更甚。
“今日的课程,里儿很感兴趣?”
景里摇摇头,小脸微红。
“今日先生讲得仍然晦涩,里儿听得不太明白。只是……”
他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支支吾吾。
“只是为何?”
“只是里儿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先生让里儿答题,里儿不会,不仅被其他皇兄弟笑,还被先生打手板,里儿觉得很丢脸……”
景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真是一个被梦吓到的小孩儿。
朗月娘娘捂嘴轻笑,越笑越开心,因为笑意难忍,眼角竟是落下了两滴泪水。
“好啊,乖里儿。”她摸了摸景里的脑袋,轻声道:“他们不敢笑你,我儿如此聪慧,定是无人能将你比下去。”
后面这句似乎并不是说给景里听的,反倒更像是她的自言自语。
景里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个借口是他早上好好学习的时候就想好的,他需要学习,还是加倍努力的学习,这种变化在这满是眼线的宫中并不好藏,倒不如大大方方找个借口点出来。
还好他现在只是个小孩子,这样拙劣的借口竟也显得可信起来。
“带殿下去沐浴更衣吧。”
上完武术课的景里出了一身汗,泡完澡又熏完香,景里已经饥肠辘辘,但用膳有用膳的礼仪,景里只得端坐着,看着不断端上来的菜咽口水。
若是以前,朗月娘娘见他这样子早该说上一句上不得台面了。
但今天的娘娘格外温和,不仅没有介意景里看着饭菜眼睛发绿的样子,还亲自帮景里布菜,满眼慈爱。
果然,没有暴躁的母亲,只有不懂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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