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濂没主意到他的动作,还在侃侃而谈:“我看旁边方桌上的几页纸,就知道是你教的字,倒是有几分气候。我们族学现在是我五叔在教,你应当见过他,是天立年间的榜眼。族中我有几个堂兄表弟,都是与他差不多的年纪,你且放心让他去玩儿——”
他说到一半,忽得听到一声脆响,抬头便见叶京华将手上刻坏了的玉兔放在桌上。曹濂顿住话头,上下打量一番叶京华,面上浮现笑意:
“怎么,舍不得啊?”
叶京华抬起头,琉璃眸中神色淡淡:“不劳你费心,我自己会教。”
曹濂闻言,刚想说你哪有时间天天手把手教小儿L读书,结果话到了嘴边,突然想到面前这个人一不入仕,二未娶妻,自然是逍遥快活,有大把的时间陪小美人红袖添香。曹濂想到这儿L,又想到自己那一脑门的官司,心里突然就不平衡了。
再抬头,便见叶京华将那块雕坏了的玉石放到一边,拉开书架上的抽屉,在里面莹润细腻的玉石料子里挑选,姿态清雅好似神仙。
曹濂的面色渐渐黑了,他怎么看叶京华这么潇洒、就忍不住心肝疼呢?
他浓眉抽动一下,忍不住想找叶京华的不快:“人家天天对着你这块木头,恐怕早就乏了。去我家族学有什么不好?我那些堂兄表弟比你有趣多了,能带他骑马、投壶、到湖里捉小鱼儿L——”
“玥琴。”
叶京华手中拿了块玉石,头也不抬地吐出两个字:
“送客。”
“诶诶诶——”曹濂赶忙求饶:“别送,且别送,我再不提了!”
见状,玥琴有些为难地站在中央。叶京华偏过头来,眼尾中闪出冷光。曹濂额角泌出冷汗,知道自己是快将这阎王惹恼了,他小心陪笑着迎上去,道:
“我就再问你一件事,问完我立刻就走!”
叶京华手指抚过手中的玉石,没有说话。曹濂知道他这是默认的意思,绕到他前方去,一双眼睛灼灼看着叶京华:
“我且问你,你将那钰棋打发了,是不是为了宝珠?”
说罢,他紧盯着叶京华,不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只见叶京华略一皱眉,道:“与他有什么相关?”
闻言,曹濂略一顿,见叶京华的反应不似作伪,眯了眯眼:“你说的是真话?”
叶京华眸色一沉:“还不快滚?”
曹濂打了个抖,再不敢纠缠下去,连声道:“这就滚、这就滚!”说罢他一拂,转过身赶紧快步小跑出去,临头还不忘喊一句:“别忘了把我送给宝珠的东西还给人家!”
紧接着怕叶京华跟他算账,曹濂踉跄着几步赶出去,背影很是狼狈。等到出了叶家的门,才狠狠出了一口气。他知道以叶京华的品性,是绝做不出什么用玉石在后头砸人的事情的,但是叶京华的眼神实在冰冷,跟要把他的心肺从后面剜出来似的。
“惹不起惹不起。”
曹濂边摇头边爬上自家的马车,坐在车辕上长叹了一口气,仰天道:“宝珠跟了他,真是可惜了!”
长得再俊美有什么用,还不是根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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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邓云已吓得两股战战。
他缩在墙根下,斜着眼睛睨叶京华脸上的表情。那曹大人嘴上实在是太没把门了些,刚开始说正事的时候多好?怎么又说回了这事儿L上面——
都是赵宝珠出去惹出来的乱!邓云咬牙切齿,心想下次他出门之前,必得弄一个小姐戴的围笠,将他那张惹祸的脸给遮住!
他悄悄抬起眼,见叶京华站在廊下,面朝着大门的方向,屋檐的阴影投下来,将他的眉眼掩在其下。邓云只能看见他削薄的嘴唇,虽不见神情,却能莫名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心冒上来。
院子里的下人们一句话都不敢说,邓云紧贴着墙角站着,只当自己是个死人。
过了好半响,叶京华忽得开口:“邓云。”
邓云打了个机灵,从阴影处迈出来,缩着脖子上前去:“少爷。”
叶京华看向他,琉璃眼眸自阳光下露出来:“宝珠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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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珠正撅在床上睡觉。他今日一大早便出了门,又生了两场好气,吃过饭回了房便睡意上涌,头发还没擦干就歪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模模糊糊地觉着身边似有什么人,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谁?!”
赵宝珠惊恐地从床上弹起来,一只手自黑暗中伸出,按住了他的手:“别怕,是我。”
赵宝珠满头冷汗,模糊地认出了叶京华的轮廓,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上京这一路上颠沛流离,几次睡在破庙里都差点被人抢了,因此睡觉的时候格外戒备。
“少爷,你吓死我了。”赵宝珠略嗔道:“这么晚了,您到我这儿L来干什么?”
屋外的邓云听了这话,心头直跳。心想叶京华约莫还在气头上,这死孩子也不知道捡些软话说,就知道耍性子,小心等会儿L没得一顿收拾!
谁知隔了片刻,他便听到屋内传来叶京华柔和的声音:“来看看你。”
黑暗中,赵宝珠感觉按在自己手上的温度放开。下一瞬,屋里的油灯缓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