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儿没有听他说什么,或许听不懂,只将香袋举到鼻端嗅了嗅,陶醉其中。
郑九的心狠狠一疼,也就是说,他的儿子亦有可能天生聪慧,只是因为从小服毒,变笨了。这几日更笨了而已。
痛与悔交织,但心里未尝没有庆幸。在梦里,他可是失去了儿子。他还活着,就太好了。
莫神医告辞,“你们父子都没事了,老朽就走了,凤小六还伤着,我得去她那看看。”
郑九哑然,“她还好吗?”
“怎么说呢,死是死不了的,肚子上那么一个大窟窿,也不知道结痂没有。可惜呀,一个姑娘家,肚子上要留个长疤。”
郑九心头猛缩,“莫神医,有没有去疤的药……”
“没有没有。我是神医,不是神仙,能把疤痕变没的。虽说受损的皮肉会逐渐愈合,但总会留下一点痕迹,有深有浅,因人而异。”
莫神医走后,郑九挣扎起身,“我要去见她。”
唐师爷一把将他推倒,高声喝道:“你有完没完?你个老疯子,做个人吧!人家都成什么样了,你还去添堵?”
郑九惨然,“我总是要给她一个交代。”
“人家需要什么交代?把人送官府去法办,你肯吗?”
郑九脸色惨白,送官,那肯定不能够。
这件事背后牵扯很大,且不说暴露之后得罪几家官员,光是郑家的脸面,他都丢不起。
唐师爷冷笑,“你看,你没法给她公平公正的交代。宗族的名声,你的名声,甚至那个恶妇的名声,你都要保全。一番排序下来,哪一桩都比她重要,她反而是最末位,可以牺牲,可以舍弃的那个。我现在也是理解凤六为什么不选你,你的身份地位,注定了达不到她的要求。或者说,你只是达不到她的要求,换成其他任何女子,你都是最有价值的夫婿人选。”
郑九瞳孔微缩,身体震颤,“价值?”
“没错,你的出身,你所受的教育,注定你未来的伴侣只能利益交换,不能掺杂感情。算我求你了,别谈情说爱了好不好?咱们两个,根本就不是来谈情说爱的,你忘了?我,我都为了你蹉跎成了,老唐头……”
唐师爷想哭。
郑九喉头发哽,“再怎么样,交代也是要给的。”
哪怕用他的命去赔。
“我觉得,凤六没有把人送到京兆府,而是送到你面前,已经做好了不要交待的准备。你一定要给交代,不如想想怎么处置林氏吧!”
他没说,凤六可以不要交代,换你日后不去打扰。
“你……你什么都知道,你早知道对不对?你为什么从不提醒我?”
思及此,郑九难免有些怒气。唐出云是他最信任的人啊!竟看着他落到如今这难以挽回的境地。
唐师爷破口大骂,“你个良心被狗啃的,我怎么没提醒你?十年前我就对你说过,林氏对你情谊不同,你说大家青梅竹马,自然情谊不同。后来林氏嫁给郑贤,仍然叫你九哥,注意,不是哥儿的哥,是哥哥的哥。我说这样不妥,哪有嫂子叫小叔子哥哥的。你说自小便是如此,她叫习惯了,不必改。后来郑贤死的不明不白,我提醒你查一查,而你听信林氏的话,认定郑贤给谢氏殉情。再后来,闵夫人的死,你后面两任未婚妻的死,个个都有疑点,我也说查一查,你说什么来着?说老天注定你妻宫缺位,此生不娶也罢。一桩桩一件件,你都有自己的理由不闻不问。后来我就怀疑,或许你是心悦林氏,明面上不敢表露,才会如此吧!”
郑九神色巨变,怎会如此?真的如此?不!不!他没有喜欢过林氏,从未有过。
然而多年来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些他无意识中维护了林氏的举动,他却无法解释。
“不是这样的。”他声音干涩,艰难的开口,却实在没有一句话能辩解一二。
他朦胧想着,凤六一再暗示,明示他林氏有问题,而自己再三岔开话题,宁愿相信凤六心存私心,也不去怀疑林氏,或许那时候,凤六心里也如唐出云此时说的,疑心他心里爱着的人是林氏。
这才是她一再,再三拒绝自己的真正原因吧!
他一阵无声狂笑,眼有湿意,自己曾经是有多浑,干了这许多蠢事。
“林氏呢?”
林芷毓已经被关入私牢,绑住双手,困在木栅笼里。
她此时神智回归,惊觉自己干了蠢事。她不该,起码这时候不该,派人直接刺杀凤六。而是该像之前那样,想一个能把自己摘干净的局,让凤六死在别人手上。
是嫉妒愤恨让她癫狂,是郑九买了新宅子分府别居让她心乱如麻,是强烈的危机感让她失了理智分寸。
“我,我要见九哥。”
嘶哑的声音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她已经二十五岁了,不再年轻了,她不要变得更不堪。
外面忽然丢进来几个破破烂烂的人。说破破烂烂,是因为没有一个算是完整的,都被打烂了,一摊青青紫紫的坏肉。
就这样,居然还没死,还有半口气。要不是衣饰还算熟悉,林芷毓一个也认不出来。
“紫珠,丹珠,许妈妈,啊!”
她失声尖叫,被几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