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犹豫片刻后，还是看向了伊甸，“伊甸，我无意间想到过一个问题。”
“但我总觉得，向你提起它有些太过唐突了……”
“是吗？”伊甸看着犹豫的贝拉笑了笑，“不必多虑，我的朋友，但说无妨。”
“我已经不再像你一样拥有时间了，又有什么需要介怀的呢？”
贝拉闻言沉默了片刻，“……你刚刚说，是崩坏让你无法继续站在舞台上。”
“可是，那似乎不代表你无法继续歌唱下去。”
贝拉注视着伊甸，“或许当时情况有所不同。”
“但就算在战乱之中，艺术也应当有存在的价值，甚至能发挥独特的力量。”
伊甸微微笑了笑，“你说的没错，贝拉小姐。”
“即使举目四望已是生灵涂炭，艺术仍然能够存续下来，鼓舞活着的人们，带来希望。”
“可是……贝拉小姐。”伊甸看向了贝拉，“你有凝神倾听过在那时候诞生的曲调吗？”
“与其称之为艺术，它在灾难中，更像是一种工具。”
“而这……有悖于我的本心。”
“本心？”
伊甸轻轻叹了口气，“艺术的目的只在于它本。”
“它不足以，也不应该用来对抗现实。”
“【为人们带去希望】……既然这是我必须去做的事。”
“那么我更愿意用我的双手。”伊甸说着停顿了片刻，“而不是……歌声。”
伊甸原来是这样想的吗。
贝拉看着伊甸笑了笑，“伊甸，你果然是个伟大的艺术家呢。”
“说起艺术家，伊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伊甸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我觉得这个称呼对我来说有些过誉了，但你问吧。”
贝拉看向伊甸有些好奇，“伊甸，当你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已经不再欣赏艺术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唔……这还真是个深刻的问题。”
伊甸思索了片刻，“艺术反映的是现实与希望，表达的是人们的思想。”
“而在崩坏肆虐的时候……恐怕人们已经无暇再去顾及自己的精神世界了吧。”
“而在崩坏的灾难下，也少有艺术可以被保留下来。”
伊甸叹了口气，“这无疑令人痛心，但……却也无可奈何。”
闻言贝拉想了想，“但据我所知。”
“在我的时代里，有很多前文明的事物遗留了下来。”
“伊甸。”贝拉看向伊甸有些好奇，“你的【艺术】，也有我不知道的部分跨越时代，被保存了下来吗？”
“这个吗……我并不知晓。”伊甸摇了摇头，“也从未向来访者问起过。”
“呃……我原以为艺术家都会很在意这类事的。”
伊甸笑了笑，“因为我们都知道答案，不是吗？”
“相比起来，艺术对于人类的存续难以起到决定性帮助。”
“那么它的消逝也是必然。”
“只是，贝拉小姐，请看这边——”
伊甸抬起头，但她想象中的天际并不在这里。
伊甸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
她现在，是在往世乐土中。
“啊……可惜，【此处再无星辰】了。”
伊甸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了贝拉，“不过，贝拉小姐，你应该有在夜晚仰望星空的经历吧？”
在夜晚仰望星空吗？
贝拉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没错，只是越来越少了。”
“啊……我能理解。”伊甸笑了笑，“仰望星空……需要有合适的人陪伴。”
“可是，在我们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它们已经不存在于视线的落点。”
“它们中的大多数早已湮灭……我们所见的，只是逝去的残影，是数万年前绽放的光芒。”
“——但这无损于它们的耀眼。”
“时代的象征，正应与时代一同消逝。”
伊甸说着笑了笑，“于我而言，最璀璨的星光，正是在陨落时才落入人们眼中的。”
贝拉看向伊甸，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伊甸，你……比起我所知道的很多人都要豁达。”
“豁达吗？”伊甸注视着手中的酒杯，“或许，只是无能为力吧……”
“当然，艺术……往往也具有某种共性。”
伊甸看向了贝拉笑了笑，“虽然我的一切，都已经留在了曾经的时代里……”
“但你未必不会看到与它们相似的面影呢。”
贝拉笑了笑，“希望和伊甸你说的一样吧。”
“说起来。”伊甸看着贝拉犹豫了片刻，“贝拉小姐，可以冒昧的问个问题吗？”
问题？
贝拉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没关系，尽管问吧。”
伊甸将目光移到了贝拉头上的龙角，“贝拉小姐……你头上的角那是某种艺术性的装饰吗？”
呃……
贝拉摸了摸头上的龙角有些怀疑。
难道……真的很显眼吗？
樱问就算了，没想到连伊甸都有些好奇。
贝拉看向了伊甸，“呃……这个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