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之的武器来不会轻易示人。
很多时候,那些妖鬼都有本身致命的弱点,像是僵尸旱魃惧火,一把火便可以将坟墓中的白毛僵尸烧成一捧灰,掀不起什么大浪。
而眼前这真身为桂树的湖心楼主人也没有什么可怕之处,渡之仅凭身法,几个来回之间就地制敌,将那湖心楼主人用缚妖绳捆住了。
而那些化作歌女的桂花本就没有多少攻击力,她们的攻击方式本就是通过桂香迷惑敌人,所谓的美梦成真也不过是虚妄之相,作出来的行卷、院后挖出的金子,等到时效一过,锦绣文章仅仅是胡言乱语的涂画,金子也不过是一堆石头,而美梦落空之后就可以筛选出意志薄弱者,真身再一催功,那些意志薄弱者都会抑郁寡欢,长此以往,待凡人的意志全都被摧毁之时,就会跟随桂香的指引,自挂东南山桂树。
那些自缢之人的三魂七魄,都是桂树的食物。
湖心楼做这些动作很谨慎,为了避免引起官府的注意,并不是过来的所有客人都会受到意志摧毁这样的影响,或者说,前来的客人本来就是经过了筛选的,他们往往已经受困于某件事情多时,听闻能够美梦成真就一股脑地扎入湖心楼,在桂香酿就的梦境里,又经过了第一轮的筛选,众多客人当中意志格外薄弱的,才会成为最终的食物。
渡之在交战之时有意识屏住了呼吸,何况在他留心念诀之下,桂香之于他不起任何作用。
可以任意转换形态的缚妖绳被抛起在空中,转瞬间变作了天罗地网,将歌女们一齐笼罩住,她们奋力挣扎,想要撑起这缚妖网,然而无济于事。
个个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地央求渡之,“大师,大师……我们是好妖怪,没做过孽啊!”
渡之无悲无喜,听她们信口雌黄的辩驳,脸上亦没有怒气,只是平直的声线沉下来,增添几分压迫感,“苏嘉自缢,难道与你们全无干系?”
见桂花歌女们哑口无言,他又诘问:“好妖怪?”
渡之从小被养在佛像脚下,早晚一炷香,晨钟暮鼓,磬渔梵唱,师父了意的教诲已经伴随着燃着的沉香浸入了他的精神。
世间被截然分成善恶两面,黑白一色,太初寺要护佑的正是凡间的安宁,妖鬼显然站在黑色的恶面。
渡之自八岁起跟随在国僧了意身边降妖捉怪,早就见多了茹毛饮血、草菅人命、伤天害理的妖鬼,他至今的所见所闻,还没有能够逃脱善恶两面、黑白一色规律的。
只不过……
除了那拥有雪白鳞片的锦鲤。
渡之直到现在也无法窥探清楚对方的想法。
在他黑白一色的世界里,辛禾雪好像是特殊的,非但不作恶,反而一路上还在帮忙,他的所作所为让渡之看不清楚。
渡之有时候看他,只觉得这人好似是透明的,非黑非白,只是倒映着色彩。
这也是渡之一直未曾想要将他收进阴阳一气瓶中的原因,渡之甚至还像个脚夫一样背着锦鲤妖从
江州一路北上。
他不愿杀他(),?????[()]?『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退而求其次,那他也本应当将辛禾雪送到安宁塔中。
就连明明已经走到了许州的地界,距离京城不过还有两三天的脚程。
渡之却犹豫了。
他本不知道胸腔中的悸动意味着什么,倒是这场桂香梦境让他拨云见月了。
渡之决意等他降服桂木之后同辛禾雪说清楚。
这样想着,他眼底的情绪显得柔和许多。
只是再看向桂木和桂花时,冷然质问:“许州两年内自缢三人,失踪三十余人,难道不与你们有关?”
桂花歌女们面面相觑,发觉眼前这和尚果真对湖心楼的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再怎样狡辩也无法动摇对方的心志,顿时担忧罪加一等,不顾桂木的阻拦,皆惶恐道:“大师,那自缢的三人是与我们有关不假,但是失踪的人……失踪的人却不是我等所害啊!”
渡之心知他们费心经营湖心楼,又是从木的妖物,原本就没有这么大胆,“那是谁?”
他问话的话音才落,便听到楼上楼下传来惊声尖叫,好似是人们看见了什么十分震骇人心的事物,渡之又听见了豁然推开包房门的响动,以及错乱的重重脚步声,人们拥挤着,惊恐不安地奔逃。
渡之只回看了一眼房间角落被缚妖网缠缚住而无法逃脱的桂木妖和桂花妖,接着大步流星地迈到走廊,扶住雕花栏杆,从顶楼往楼下看。
湖心楼总共有四层,楼梯从一层的中央回环向上,因此从栏杆处俯视,可以将四层楼的情况尽数收进视野。
只见那巨蛇游入楼内,蛇身粗壮若百年榕树,鳞片闪着青光寒芒,蛇瞳尖锐,血红的信子丝丝吐出,嘶哑阴翳的声音似人而非人,“襄桂,还不快滚下来见我,你这半年的上供要拖欠到何时?”
巨蛇口吐人言,不知道是谁先惊惧地喊了一句,“妖怪!妖怪啊——!”
人群惊骇得四散奔逃,拥挤推搡着下楼往侧门跑去。
渡之皱眉,面色逐渐凝重。
一乱起来就容易出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