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张二人面上只是闪过一丝苦笑,但并未拒绝,很快便按照要求去做。
二人低下身子,接连交替,昭康郡主踩在上面,虽然只是隔着一层布,可却还是觉得干净了些,至少这泥土草木里的虫子不会钻到她脚底心去。
很快,到了颂音身边。
“现在可以继续走了,不就是农舍吗?我也可以去看看的。”昭康郡主情绪恢复地极快。
“郡主知道我会用毒吧?”颂音突然问。
“自然。”昭康郡主毫不意外地点头。
“我如今觉得,论起毒术,郡主远胜于我,我下毒毒的是身体,你就不同了,无仇无怨,一张嘴便毒瘫了别人的脊梁。”颂音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他二人的帖子虽从你这里来,但却是我用今日的自由与你换的,他们懂事,才会与你论恩义,但依我看来,他们与蒋固安是不一样的。”
“郡主从前听了蒋昙儿的话,觉得我恶毒,如今看来,你我都是一样的人,郡主的毒术无师自通,真是叫人佩服。”颂音实实在在地又道。
薛张二人听得紧张。
他们跟着奚公子,自然是听过昭康郡主的性子。
这位郡主没吃过什么苦,高高在上、喜恶分明,京中能入她眼的人不多,奚公子也曾说她骄傲得紧,一般人难受她的闲气。
“你说我和你一样会毒!?”昭康郡主表情却崩裂了,她看看自己的脚下,再看看那两个读书人,不能理解,“我只是叫他们将路弄干净些,我是郡主,有什么错!这就算恶毒了?”
“郡主无错,只是地位不同,看法不同。”颂音浅笑一声,转身往前走。
昭康郡主有什么错呢?打小,别人就是这么教她的,所以在她眼里,任何人,不论有没有承受她的恩情,都得听她的话。
只是站在薛张二人的角度,便觉得有些可悲了。
他们没有骨气吗?他们的清高,就一定比蒋固安要少吗?
他们只是知恩图报,也是知道地位差距,懂得息事宁人,正如他们在书院里受人冷眼一样。
颂音这态度,让昭康郡主有些捉摸不定,她看着薛张二人,道:“你们觉得我做得不对!?”
张无惑低着头:“不敢,能为郡主铺路,也是小生……荣幸。”
薛自鸣也下意识想要这么说,只是看着颂音的背影,他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道:“郡主……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昭康郡主立即怒道。
“如果我二人提前知道会有这么一遭的话,那帖子,或许不会接受……但既已经接受了,我们便也亏欠郡主一个人情,所以郡主要求,我们应当去做,只是做了,并不代表我二人心中甘愿,谢姑娘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她眼里,我们俩与寻常读书人无异,辛苦读书,身有功名,便是去了衙门,也能见官不跪,如今却为郡主提裙,可怜可叹。”薛自鸣认真说道。
昭康郡主觉得有点复杂:“可是刚才蒋固安冒犯我,表现的那般骨气,谢颂音觉得他不对!”
“敢问郡主,您为蒋固安付出了多少?而我们……又得了多少?”薛自鸣紧张道,“我二人的帖子,是谢姑娘赠的,郡主其实并未有心帮我们……不是吗?”
是他们俩主动上前道谢,将人情给了郡主。
那蒋固安,在园子里吃的、用的,都是郡主所赐,郡主甚至还为他请名师教导……
而且,他们对郡主没有半点不恭敬,蒋固安不同,他眼中,仿佛得到那一切,都是郡主逼的……所以薛自鸣也是有些不太理解,为何郡主会对那样的人,如此上心。
“你叫什么名字?”昭康郡主问道。
“小生姓薛,取字自鸣。”他立即老实道。
“你和本郡主说真话,本郡主不生气,会赏你。”昭康郡主想了想,“你继续带路吧。”
她内心若有所思,看着这两个规规矩矩的书生,心情是有些复杂的,她觉得这些读书人真奇怪,供着不行,踩着也不行,仿佛一定要有个边界……
她没再让二人铺路了,顺着路继续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为什么追着一个讨厌的人,就是潜意识里做下了这样的选择。
很快,到了二人租住的农舍,昭康郡主都惊了,她不敢相信,竟会有人甘愿住这种地方,她以为至少是个小院,可实际上只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很矮,里头散发着一股霉味儿……
里头打扫的挺干净,可泥土夯出来的屋子,再干净也冒着灰尘,而且连个窗子都没有,一盏灯火点燃,屋子里依旧幽幽暗暗。
“蒋固安说你们是跟着奚道凤做陪读的,奚家富贵,不可能亏待你们,你们莫不是在装可怜?”昭康郡主很不理解。
“这里离书院很近,我们只是来暂歇,其实倒是不苦的,而且我们提前来这里看过,此处环境好,读书久了,便站在那儿望一望远处,可解疲累,幽静自得,其实比书院单间要舒服得多。”薛自鸣说实话道。
昭康郡主哪里见过这种屋子,感觉内心的认知都被翻了一圈。
能不苦?怎么可能不苦嘛!
“谢姑娘,你为何要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