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大将军也实属无奈。
他带着儿子过来,是铁面无私,可真到了这谢家,那股子怒意竟也会化成点点心酸,他可以将人赶出家门,可以让他吃尽苦头,可让孩子去死……竟也狠不下心了。
“我不求她!也用不着你替我求!不过一死而已,有本事就杀了我!”宣霆嘴角带血,浑身散发着一股邪气,此时依旧不改。
对于宣霆的执拗,颂音不是不知道。
这人前世也不是简简单单便成了白马将军的。
他性格太过浮躁,尤其是遇到蒋昙儿之后,满心都为蒋昙儿打算,入军之后,也多次为七王爷以及蒋昙儿徇私,为此也让宣大将军极其不满,后来宣大将军也是严加管教想要他安分守己,可他却仍旧不听,无奈之下,宣大将军将其赶出了家门,并且也和这儿子划清了界限。
当然,倒也不似如今这般狠厉。
宣霆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他虽冲动易怒,但武功不错,又熟读兵书,一开始因为性子缘故,在军中也吃了些苦头,可经受两年磨砺后,便飞快成长,那白马将军的名头,也算是名副其实。
“宣大将军,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原谅他,而是他要和我过不去。”颂音平静地看着,“昨日若不是我反应快,今日我便已经是一具尸体,将军想和我道了歉也没有机会了……当然,宣大将军乃是陛下重用的猛将,陛下爱护之人,便也是我谢家要尊敬之人,您既开了口,无论如何,我是要给您几分薄面,不能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颂音语气一顿。
她看向宣霆,冷漠至极:“倘若将军忍心让我断他手脚、毁他羽翼,那昨日矛盾,便可灰飞烟灭,我永不再提。”
宣大将军瞳孔一缩,确实没想到这谢家大小姐会说出这么狠厉的话。
这话,看似轻飘飘的,可不比让宣霆去死要简单。
而宣霆闻言却惊了,立即开始挣扎:“谢颂音!你胆敢动我试试!你就不怕我宣氏一族和你不死不休吗?!你若伤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不会放过你!”
宣大将军听着这话,面容仰天,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
这谢家姑娘,真是将他儿子了解得彻彻底底,否则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姑娘之言,并不过分,他死性不改,若不如此确实让人难以放心。”宣大将军心痛地说着,一抬手,接过了手边下属的佩剑,“谢姑娘若是不敢下手,便由我这个父亲,亲自来。”
“不必,有何不敢。”颂音却将那剑拿了过来。
谢亨瞪大了眼睛,孟氏也张了张嘴,想要拦着。
若当着众人的面下了手,以后这名声可就惨了,纵使无辜,可强横狠毒的说法也不会少!
“阿音!我看要不还是……”谢亨瞧着宣大将军那痛心的模样,忍不住地心软,或许,这教训也够了,有大将军教导,这样的事情应该就不会再发生了……
然而颂音闻言,却冷漠地转头看向了他:“优柔寡断只会叫世人觉得我谢家好欺!明知他贼心不死却置之不理,将来必吃大亏!父亲,你若有宣大将军几分决断,也不用我辛苦至此!”
说罢,颂音剑锋一挑,狠狠挑断了宣霆的脚筋。
“啊——”一声嘶嚎,众人心中大震。
宣大将军闭上眼睛,侧着头颅,不敢多看,双手都在颤抖。
颂音手中动作却是没停,她深知人体构造,手筋脚筋琵琶骨,剑剑狠厉,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宣霆嘴里嚎叫,骂得也挺脏,宣夫人似乎是听到了儿子的嘶喊,幽幽醒来,却看到这鲜血淋漓的一幕,立即扑到丈夫跟前,宣大将军狠心地叫丫鬟将人拽着,不许她闹。
“你们谢家……你们谢家太狠了啊!我儿是能做大将军的栋梁之材!你们非要毁他一生!谢姑娘!你好生歹毒!”宣夫人声声泣血。
周边安静至极,无人敢言。
宣霆有罪,可这些人也认同宣夫人的话。
歹毒,狠辣,不留余地。
废了宣霆,颂音收了剑。
“宣夫人,我手中握剑是歹毒,你纵容儿子便是教他成贼,你就不歹毒?”颂音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看向宣大将军,“大将军今日风骨着实让人佩服,宣二公子,你且带走,我自会让人去衙门知会一声,昨日旧事就算了。”
宣大将军眼睛也已经红了。
此刻还要咬着牙开口:“多谢谢姑娘宽宏大量留他性命,以后我会着人看管好他,不叫他再出现在你面前。”
说罢,宣大将军这才立即叫人将儿子带走。
他也是习武之人,比谁都清楚,儿子的伤绝对没有半点希望了,这谢家姑娘的手法有些特别,那一剑下去,鲜血没见多少,人就已经软塌塌的了……
宣夫人已经走不动路,也只能被抬着回去。
她是如此,孟氏和谢亨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俩也是第一次看到颂音如此狠辣的样子,着实是被吓得不轻,谢盈月一早就不在家,谢寄言还没来得及上学,这会儿躲在门口,也都尽收眼底。
周边人还没散尽。
可颂音抬眼扫去,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