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亨心里难受啊!
自个儿怎么就怀疑自己的亲生女儿上门认亲是居心不良呢?但凡那个时候他态度和蔼一些,这小丫头便不会对他这么冷淡啊!
“都怪你这个臭小子,谁让你乱砍人!”谢亨起身,冲着坐在谢盈月旁边的谢寄言狠狠拍了下,“幸亏你那一剑砍得不重,否则看我如今饶不饶你!”
谢寄言年纪小,所以他压根不知道一家子大半夜齐聚一堂是为了什么。
这会儿听到爹和大哥的话,正震惊着,便被砸了脑袋。
眼泪都不由自主地飙了出来,疼得龇牙咧嘴。
可他也没闲工夫哭,眼睛还盯着颂音不放。
这是真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这段时间娘在他耳旁说了不少劝解的话,因为颂音,他在书院过得也是着实不错,所以……之前那冲动和怨恨,压根就没在他心里存留多久,早就忘了,要不是亲爹打他这一巴掌,他甚至都想不起来颂音这胳膊因为他受过伤。
“我又不知道……”谢寄言闷着头,“不过大姐姐,对不起啊……”
他真不是故意的!
那时候,他以为对方是敌人嘛!
“你们书院应该也有武课吧?”颂音却莫名其妙地问道。
“有啊,骑射还有舞剑都可以选,大姐你感兴趣啊?我可以带你去书院看看!我朋友可多了!”谢寄言立即扬言道。
“我的意思是,你……简单练一练强身健体便可,就不要和大哥一样习武了,这年纪,连最基本的握剑姿势都不会,铆足了劲儿也只砍出一点皮肉伤,可见你也没多少武学天赋,就莫要浪费时间了,不如好好读书,学到三五十岁,考个进士做个县官,也不错。”颂音一盆冷水浇了下去。
她这话可是真心的。
谢家人能出她这一个天资卓绝的,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能什么聪明人都汇聚这里来了?
而且,天赋也是需要激发的。
她是在无数个绝境之中磨炼出了意志,人若临死,求生之意总能突破本能。
而谢家从前没多少坎坷。
谢寄凌虽然天赋不算优秀,可他够努力,十年如一日,倒也能有点出息,作为家中长子,够用了。
谢寄言嘛……
从她的观察来看,最像爹了,胆子不大,很平庸。
她问过兰花,兰花说谢寄言三岁便启蒙了,就是学得慢,六岁时家里请了夫子,又学了几年,刚满十二岁便花了重金将人送去了京城书院……可这学业,一直一般,偶尔还会被夫子留堂,孟氏也为他挨过夫子数次训斥。
最近他出尽风头,被夫子们格外照顾,连课业都加了几倍。
他也不算懒惰,课业他都完成了!
但东西明明比别人多写了几遍,可记不住的,仍旧是没记住。
好在家里头条件不错,便是让他读五十年书,银钱也足够,蠢点就蠢点吧。
颂音这么想,可谢寄言却被伤了自尊,脸都红了:“你这是小看我!我怎么可能要学到五十岁!而且……而且我最近有用你给的那提神丹还有安神散,它们都不管用!”
“给一棵野草施再多的肥,他也开不出好看的牡丹花来,你说是吧?”颂音和气地笑着,“你也不用太难过,天下多都是平庸之人,你虽平庸,却占了富贵一项,已经超出别人许多了。”
“……”谢寄言都要跳起来了,“我不笨!”
“你不笨谁笨,前两天夫子还说你将文章都抄了二十遍,仍是记不住……你娘都和我说了!”谢亨又拍了一下,“你姐姐也没说错,你看爹如今过得不也挺好?傻人有傻福,这福气别人还没有呢!”
谢寄言眼巴巴的,那股气堵在喉头,因为亲爹这话,又憋回去了!
太伤人了!
但好像……也没说错。
他就是记不住,那能怎么办?
“我儿心里若是不服气,将来你努力学着稳重又懂事些,或许也能有机会娶个聪明些的媳妇儿,将来再生出精明的孩子,孩子若能有本事,你也能沾沾光。”孟氏立即安慰道。
“……”谢寄言又看了亲娘一眼,“娘,您还不如别安慰我呢……”
“你是我生的,我没给你个聪明脑袋,娘也难过着呢,不过你姐姐话说得虽然粗了些,但道理也没错,只要夫子让你做的事情你老老实实地做好,莫要闹事就行,那本事学不学的会,娘都不在乎。”孟氏又道。
谢寄言干嚎了一声。
“我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聪明爹!”他嚷嚷了一声。
孟氏哭笑不得,他又挨了一下揍。
旁边,谢盈月一直安安静静的,她高兴,是真高兴的……但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但面上,她一直表露着妥帖又规矩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爹娘和大哥各自拿了些礼物出来,赠给了颂音,轮到她时,她也立即起身,给颂音递了个锦盒:“长姐入府已久,是小妹不懂事,一直不曾以礼相迎,望姐姐勿怪,这是小妹从前得的一块药墨,一直没舍得用,今日便赠与长姐,聊表心意。”
颂音将锦盒打开看了看。
的确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好墨。